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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語    P 119


作者:紫式部
頁數:119 / 181
類別:文學

 

源氏物語

作者:紫式部
第119,共181。
玉曾夫人味宅東邊是紅梅大臣邪宅。陞官後的右大臣今日大宴賓客,前來慶賀之人絡繹不絶。紅梅右大臣想起正月間夕霧左大臣于宮中賽射後,于六條院舉行「還饗」以及角力後舉辦饗宴,旬兵部卿親王皆在場。便遣使去請他,以為今日盛會助興增輝。但旬兵部卿親王印末駕臨。紅梅右大臣一心想將悉心養育的女兒許配與他,但不知他為何一向對此並不在意。黃君已長大成人,且品貌愈發端莊高潔,事事皆勝他人。因此在紅梅右大臣與真木柱夫人眼中,他方是理想的女婿。玉囊夫人與紅梅右大臣乃是毗鄰。玉髦夫人見紅梅右大臣家門庭若市,車馬如流,喝道開路之聲盈盈入耳。便憶起昔日覊黑大臣在世時自家繁盛氣象,而今日卻如此蕭寂,落寞寂寥之感湧上心頭。她說:「螢兵部卿親王屍骨未寒,這紅梅大臣便與真木柱如膠似漆。世人對他們皆嗤之以鼻,罵他們厚顏無恥。沒料到他們兩人的愛情卻經久不衰。這一對夫婦生活倒也讓人艷羡。世事實難預料!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夕霧左大臣家的宰相中將於大饗宴後的第二日黃昏時也前來拜訪玉望夫人。他知道大女公子乞假在家,愛慕之情愈發濃烈。對夫人說道:「承蒙朝廷垂青,賜封官爵。但此事卻絲毫不能令我振奮。只因我心事未了,年復一年份心抑鬱,情結于中,竟無法覓得片刻慰藉的良方。」說罷,故意以手拭淚。此人年方二十七八,正當鼎盛之年,英姿勃發。玉曾夫人聽後,搖頭嘆息:「這些貴族子弟真不像話!世界廣闊,任他們馳騁,而他們卻拿此不當~回事,只管在風月場上消磨歲月。我家太政大臣倘若在世,我的幾個兒子恐怕也會沉溺于其中,不思進取。」她的兩個兒子雖升任為右兵衛督和右大養,但都未能升任宰相,為此夫人心中恢決不樂。就年齡而論,她那已住頭中將的三兒子藤侍從也算是陞遷得快的了,然而總不及其他公子早達。玉莫夫人為此焦慮。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橋姬


  
墨香書屋檐下的羊齒植物四處蔓延,長勢正佳四時花木:春之櫻花,秋之紅葉往昔與心愛的人一起玩賞,甚慰鬱懷。而今卻孤獨一身,惟有寄懷于家中佛堂內的裝飾,早晚誦經禮佛。他常想:「既被二女牽累,不能償我夙願。此屬意外之憾,然亦前生命定。豈能違天續絃,一如俗人呢?於是一年一年越發超塵脫俗,淡泊如得道高僧了。自夭人逝世以來,即使偶有戲言,也不作續絃之想。別人勸導道:“固執若此,又何必呢?人已逝去,起初固然哀思無限,但時目既久,哀思自會漸漸消失,何不暫棄往事,再娶一位夫人,讓生活重新開始呢?也好使這荒涼的宮邪,重現生機。」諸如此類的話,說了許多,又屢屢前來作媒。但親王絲毫不為所動。
親王每日除了誦經唸佛,全副心思都在兩個女公子身上,常與她們戲要逗樂。看著她們日漸長大,便教她們彈琴、下棋、寫詩、作畫。在各種活動中細細體察她們各人的品性。大女公子沉靜端莊,思慮深遠。二女公子則天真大方,嬌羞之態惹人憐愛。兩人各有其美。春日裡,雲淡風清,親王見塘中水鳥諧游和鳴之狀,念及夫人,嘆息不已,便教兩女公子練琴。這兩個惹人憐愛的孩子,彈出的琴音甚為美妙。親王甚為感動,噙淚賦詩道:


  
「比翼水鳥相依偎,雄影獨憐雌侶離。」真叫人傷心啊!吟罷舉袖拭淚。這位親王原本眉清目秀,兼之多年來修行辛勞,體態略顯消瘦,倒反見卓然優雅了。為了方便照料孩子,他常着便服,其無覊縛之態亦極俊美,令見者暗自嘆羡。大女公于神態從容地移過硯台,在上面隨意寫畫着。親王遞過一張紙道:「寫於此處吧。硯台上不宜書寫。」大女公子靦腆地寫了一首詩:
「慈父恩深育成長,雛鳥命對失母親。」雖非特別佳作,但那時讀來倒亦令人動情。從筆跡可見其前途無量,但這詩寫得稍有些費力。親王對二女公子道:「妹妹也隨便寫點吧?」妹妹年紀更小,思忖良久才寫道:
「倘無慈父育,巢卵不能孵。」日子就這樣如流水一般地逝去。雖略顯清苦寂寥,卻也親情融融。在親王的悉心撫育下,兩位女公子出落得貌美如花。八親王更將她們視為掌上明珠。他經常手執經卷,一邊唸誦,一邊教女兒唱歌。他教大女兒學彈琵琶,二女兒學彈古箏。她們年紀尚幼,卻常練習合奏,彈來音節和諧,美妙悅耳。
八親王的父親桐壺帝和母親女禦都早已仙逝,沒有顯貴之人撫育,故從小未能深研學問;至于立身處世之道,就更無從學得了。這位親王是貴人中至為嬌生慣養的,頗類女流。是以那些祖傳財業與外祖父大臣給他的遺產,雖樣樣齊備,不計其數,卻皆損耗殆盡。只是還殘留了一些珍貴的日常用品。而他又未能結識知心朋友,故生活十分枯寂無聊。便從宮中召來那些最擅管弦的樂師,和他們整日沉浸于研習管弦之樂的閒情逸趣之中。從小到大,天長日久,便培養了卓越的音樂才能。
他是源氏的異母弟,稱作八皇子。當初,朱雀院的母后弘徽殿太后陰謀憑自己的威勢,廢冷泉而立他為太子。經過一番爭鬥,終究沒有成功,倒受了源氏一派的排擠。後來,源氏一派權勢漸盛,這八皇子就愈發沒有出人頭地的機會了。近幾年來,他已變成一個高僧,到如今則棄一切凡俗之事。在此期間,八皇子的宮邸突遭火災。遇此天災人禍,心情更加頽廢。京中沒有適當住宅,幸而宇治地方尚有一座不錯的山莊,逐舉家遷入。雖已拋卻塵事,但每念及此後兩地永隔,終難免黯然神傷。這宇治山莊坐落在宇治河岸上,接近魚梁。在此靜心禮佛,目是木太適宜,然亦無可奈何。雖有春花秋葉與青山碧水聊慰愁懷,但八親王遷來之後,整日哀嘆,頽唐之狀尤勝於前。時時想起死去的愛妻,道:「囚閉在這深山之中,遠離紅塵,再沒有故人相依了!」曾賦詩云:
「斯人化煙盡作塵,何須莫然留殘身?」迴首往事,便覺餘生再無趣味了。
這處所被重重山巒隔絶,遠離京都,並無一人前來訪問。除了為山在服役的那些形態怪誕、庸俗不堪的山農、樵夫、牧子之外,很少見得其他人偶爾出入山莊。八親王心中的愁思,象縈繞在山巔的朝霧,暮去朝來,永無消散之日。其時,這宇治山中恰住着一位道行高深的圖梨。這閣梨博學多識,佛門聲譽亦高,但難得被召進宮中參與佛事,便一直在這山中過着閒適的生活。八親王所居山莊與閣梨住處較近,他在閒寂的生涯中研習佛道,常就經文中的疑難之處向閣梨請教。圖梨也尊敬八親王,常來拜訪他。他對八親王近來所習佛經作了精到詳盡的闡釋。八親王更感這人生的短暫與無味,便掏。心置腹地和他談話:「我心已經登上蓬台,升入了極樂世界,安住在高潔絶塵的八功德地中了。但因這兩個未成年的孩子,終不忍迥然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