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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 下    P 304


作者:脫脫
頁數:304 / 1087
類別:歷史

 

宋史 下

作者:脫脫
第304,共1087。
昺居近職,常多召對,一日從容與上語及宮邸舊僚,嘆其淪喪殆盡,唯昺獨存。翌日,賜白金千兩,且詔其妻至宮庭,賜以冠帔。四年,昺以羸老艱于趨步上前,自陳曹州故鄉,願給假一年歸視田裡,俟明年郊祀還朝。上命坐,慰勞之,因謂曰:「便可權本州,何須假耶?」昺又言楊礪、夏侯嶠同為府僚,二臣沒皆贈尚書。上憫之,翌日,謂宰相曰:「此可見其志矣。」即超拜工部尚書、知曹州、職如故。
入辭日,賜襲衣、金帶。是日,特開龍圖閣,召近臣宴崇和殿,上作五、七言詩二首賜之,預宴者皆賦。昺視壁間《尚書》、《禮記圖》,指《中庸》篇曰: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因陳其大義,上嘉納之。及行,又令近臣祖送,設會于宜春苑。大中祥符初,上東封泰山,昺表曹州民請車駕經由本州,仍令濟陰令王范部送父老詣闕,優詔答之。俄召還。車駕進發,命判留司御史台。禮畢,進位禮部尚書。
上勤政憫農,每雨雪不時,憂形于色,以昺素習田事,多委曲訪之。初,田家察陰晴豐凶,皆有狀候,老農之相傳者率有驗,昺多采其說為對。又言:「民之災患,大者有四:一曰,疫,二曰旱,三曰水,四曰畜。災歲必有其一,但或輕或重耳。四事之害,旱為甚,蓋田無畎澮,悉不可救,所損必盡。《傳》曰:‘天災流行,國家代有。’此之謂也。」
三年,被病請告,詔太醫診視。六月,上親臨問疾,賜名藥一奩、白金器千兩、繒彩千匹。國朝故事,非宗戚將相,無省疾臨喪之禮,特有加于昺與郭贄者,以恩舊故也。未幾,有旨命中書召其子太常博士知東明縣仲寶、國子博士知信陽軍若思還侍疾。逾月卒,年七十九,則左仆射,三子併進秩。


  
初,雍熙中,昺撰《禮選》二十卷獻之,太宗探其帙,得《文王世子篇》,觀之甚悅,因問衛紹欽曰:「昺為諸王講說,曾及此乎?」紹欽曰:「諸王常時訪昺經義,昺每至發明君臣父子之道,必重複陳之。」太宗益喜。上嘗因內閣暴書,覽而稱善,召昺同觀,作《禮選贊》賜之。昺言:「家無遺稿,願得副本。」上許之。繕錄未畢而昺卒,亟詔寫二本,一本賜其家,一本俾置塚中。
昺在東宮及內庭,侍上講《孝經》、《禮記》、《論語》、《書》、《易》、《詩》、《左氏傳》。據傳疏敷引之外,多引時事為喻,深被嘉獎。上嘗問:「管仲、召忽皆事公子糾,小白之入,召忽死之,管仲乃歸齊相桓公。豈非召忽以忠死,而管仲不能固其節,為臣之道當若是乎?又鄭注《禮記·世子篇》云:‘文王以勤憂損壽,武王以安樂延年。’朕以為本經旨意必不然也。且夏禹焦勞,有玄圭之賜,而享國永年。若文王能憂人之心,不自暇逸,縱無感應,豈至虧損壽命耶?」各隨其事理以對。


  
先是,咸平中,王欽若知貢舉,有告其受舉人賄賂者,下御史台鞫得狀,欽若自訴,詔昺與邊肅、毋賓古、閻承翰就太常寺覆推。昺力辨欽若,而洪湛抵罪,欽若以是德之。昺之厚被寵顧,欽若與有功焉。
仲寶貪猥不才,舉止率易,士大夫多鄙笑之。欽若在中書,用為三司判官,後至祠部郎中,坐臓黜官,卒。若思終於駕部郎中。
孫奭,字宗古,博州博平人。幼與諸生師裡中王徹,徹死,有從奭問經者,奭為解析微指,人人驚服,於是門人數百皆從奭。後徙居須城。
《九經》及第,為莒縣主簿,上書願試講說,遷大理評事,為國子監直講。太宗幸國子監,召奭講《書》,至「事不師古,以克永世,匪說攸聞」,帝曰:「此至言也。商宗乃得賢相如此耶!」因咨嗟久之。賜五品服。真宗以為諸王府侍讀。會詔百官轉對,奭上十事。判太常禮院、國子監、司農寺,累遷工部郎中,擢龍圖閣待制。
奭以經術進,守道自處,即有所言,未嘗阿附取悅。大中祥符初,得天書於左承天門,帝將奉迎,召宰相對崇政殿西廡。王旦等曰:「天貺符命,實盛德之應。」皆再拜稱萬歲。又召問奭,奭對曰:「臣愚,所聞‘天何言哉’,豈有書也?」帝既奉迎天書,大赦改元,佈告其事于天下,築玉清昭應宮。是歲,天書復降泰山,帝以親受符命,遂議封禪,作禮樂。王欽若、陳堯叟、丁謂、杜鎬、陳彭年皆以經義左右附和,由是天下爭言符瑞矣。
四年,又將祀汾陰,是時大旱,京師近郡谷踴貴,奭上疏諫曰:「先王卜征,五年歲習其祥,祥習則行,不習則增修德而改卜。陛下始畢東封,更議西幸,殆非先王卜征五年慎重之意,其不可一也。夫汾陰后土,事不經見。昔漢武帝將封禪,故先封中嶽,祠汾陰,始巡幸郡縣,遂有事于泰山。今陛下既已登封,復欲幸汾陰,其不可二也。古者圜丘方澤,所以郊祀天地,今南北郊是也。漢初承秦,唯立五畤以祀天,而后土無祀,故武帝立祠于汾陰。自元、成以來,從公卿之議,遂徙汾陰后土于北郊,後之王者多不祀汾陰。今陛下已建北郊,乃舍之而遠祀汾陰,其不可三也。西漢都雍,去汾陰至近。今陛下經重關,越險阻,輕棄京師根本,而慕西漢之虛名,其不可四也。河東,唐王業之所起也。唐又都雍,故明皇間幸河東,因祠后土。聖朝之興,事與唐異,而陛下無故欲祀汾陰,其不可五也。昔者周宣王遇災而懼,故詩人美其中興,以為賢主。比年以來,水旱相繼,陛下宜側身修德,以答天譴,豈宜下徇奸回,遠勞民庶,盤遊不已,忘社稷之大計?其不可六也。夫雷以二月啟蟄,八月收聲,育養萬物,失時則為異。今震雷在冬,為異尤甚。此天意丁寧以戒陛下,而反未悟,殆失天意,其不可七也。夫民,神之主也,是以聖王先成民而後致力於神。今國家土木之功累年未息,水旱幾沴,饑饉居多,乃欲勞民事神,神其享之乎?此其不可八也。陛下必欲為此者,不過效漢武帝、唐明皇,巡幸所至,刻石頌功,以崇虛名,誇示後世爾。陛下天資聖明,當慕二帝、三王,何為下襲漢、唐之虛名,其不可九也。唐明皇以嬖寵奸邪,內外交害,身播國屯,兵交關下,亡亂之跡如此,由狃于承平,肆行非義,稔致禍敗。今議者引開元故事以為盛烈,乃欲倡導陛下而為之,臣切為陛下不取,此其不可十也。臣言不逮意,陛下以臣言為可取,願少賜清問,以畢臣說。」
帝遣內侍皇甫繼明就問,又上疏曰:
陛下將幸汾陰,而京師民心弗寧,江、淮之眾困于調發,理須鎮安而矜存之。且土木之功未息,而奪攘之盜公行,外國治兵,不遠邊境,使者雖至,寧可保其心乎?昔陳勝起於徭戍,黃巢出於凶饑,隋煬帝勤遠略而唐高祖興于晉陽,晉少主惑小人而耶律德光長驅中國。陛下俯從奸佞,遠棄京師,涉仍歲薦饑之墟,修違經久廢之祠,不念民疲,不恤邊患。安知今日戍卒無陳勝,饑民無黃巢,英雄將無窺伺于肘腋,外敵將無觀釁于邊陲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