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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城璧    P 53


作者:李漁
頁數:53 / 90
類別:古典小說

 

連城璧

作者:李漁
第53,共90。
費隱公聽了,氣得雙眸直豎,神氣索然。因他污穢不過,難以接談,就分付家人取衣服臉水,與他洗換過了,方纔呵叱他道:「我前日已曾說過,剿妒的事是再試不得的。為甚麼背了我的話,又欺瞞着我,走去生事來?如今被他掃盡威風,連我也為之喪氣,卻怎麼了?”眾人道:“門生們的不是,自然不消辯了。只這場勝負,大於風化有關,還求老師捨短慮長,想個奇計出來,正一正風化才好。

不然南風自此不競,連以前收服的妒婦都要反叛起來,老師與門生輩都有不有測之憂矣。」



  
費隱公道:“漢妒之方,只有氣魄與才術兩件,這等看起來,都被那個無用之物告訴了他,才有番蠢動。

如今我輩的伎倆都被他看透了,氣魄不能制,才術不能馭,連王法官刑都治他不得了。那裡還處治得來?「眾人道:」若還處治不來,穆門生與那兩個姬妾都要死於此婦之手。況且老師與他勢不兩立,妒婦之道不息,夫子之道不著,老師處治他不來,不但自家喪氣,將來還要受制於他。焉知他得志以後,沒有妒婦去拜門生?他也登壇說法,與老師相抗起來,只怕倡妒容易,化妒煩難,吾道之衰,可立而待矣。

還求老師作急圖之。「費隱公不言不語,躊躇了一會,方纔回覆他道:」就要相圖,也不是旦夕之事,且看他得志以後舉動何如,我自有道理。“眾人得了這句話,方纔肯去。

卻說淳于氏戰敗眾人之後,先把丫鬟使婢敘功行賞,連報警的老仆亦在犒勞之中。

賞功已畢,就把三個召寇之人,喚到面前行罰,穆子大領竹板,兩個姬妾吃皮鞭,一日之中,受了兩番嚴拷。從此以後,把這三個犯人監在兩處,日間不許見面,夜裡不使聞聲。兩處都撥了丫鬟不時巡邏,一有響動,就取出來治罪。

監了幾日,這一男二女都生起病來,明明是憂鬱之症,淳于氏又說他害相思,分外防得嚴緊。穆子大再三哀告要出去就醫,淳于氏只是不許。穆子大道:「如今春闈已近,會試的同袍都要起身快了,別樣的事不許我走動,難道進京會試也不容我去不成?」淳于氏聽了這句話,就歡喜起來,思想會試還是小事,且等他出去之後,好結果這兩個婦人,省得他立在面前,到底有些礙手。就一面料理行裝,一面僱辦船隻,直到起身那一刻,才叫老仆挑了行,李跟他出門。


  

示行以前,恐怕那班惡少要替他商量計策,思想復仇,一概不許他辭別朋友。

那兩個姬妾知道他此番出去,不是生離,竟是死別了,到監行之際,就不受拘攣,從房裡跳將出來,一齊扭住穆子大,號啕痛哭,說:「我們兩個終久是一死,不如死在你未去之先。」

各人取出一把剃刀,都要自刎,被淳于氏喝令丫鬟奪下剃刀,扯了開去,才打發得丈夫出門。

穆子大傷心不過,那裡去得向前「心上思量道:」我病體十分沉重,就到了京師,料想愁病交煎,也做不得好文字出,拿定不中,去也枉然。不如住在近邊,看看家中的光景,好商相會。“就在船上住了一夜。到第二日黎明,竟到費隱公家,哭訴從前之苦,求他生個法子,救了這一條性命。

費隱公恨他不過,那裡肯管?只說沒有計策。

穆子大道:「老師不救門生,門生有死而已。」說了這一句,就跪下地去,只管撞頭。

費隱公想了一會,才問他道:「照你說起來,這一次的公車斷然不上了。你可肯躲在我家,住上一年兩載,待我把這強悍之婦處個盡情,使他一生一世不敢反覆麼?」穆子大道:「若得如此,莫說一年兩載,就躲一世何妨。」費隱公道:「你如今被他磨滅不過,所以恨他,只怕一月兩月不在面前,沒有妒婦磨滅你,你的骨頭又有些作癢起來,要思想妒婦,去受他的磨滅了。那裡保得一年兩載不想回去?」穆子大道:「門生的體面為他壞了,門生的宗祀為他絶了,連自己一條性命尚不能保,此等仇恨,竟可以不共戴天,豈有隔絶了他,還去思念之理?」費隱公道:“既然如此,我就要便宜行事了。

你從今以後住在我家,待我把小兒輩相從,屈你做個西席,省得你沒有事做,要想出門。那兩位佳人,包你不出十日,就雙雙弄他出來,與他並做一處就是了。「穆子大得了這句話,歡喜不了,也不問他取出佳人當用何法」處治妒婦當用何方?索性付之不問,好等他便宜行事。

卻說淳于氏打發丈夫之後,把那兩個姬妾三日一敲,五日一比,定要送他上路。虧了一個能事的賣婆,常在他家走動,把淳于氏再三苦勸,說:「打死不如放生,何不尋兩分人家,遣他出去?一來斷絶禍根,二來也積一場陰德,三來還得幾兩銀子,又省了兩口棺材。」淳于氏見他說得有理,才肯放一條生路,要打發他出門。只是不肯嫁在近處,恐怕丈夫回來,要背地取贖,除非嫁與遠方之人,方纔沒有後患。

媒婆道:「這也不難。」就去尋了兩個孤客,說是江南海北之人。淳于氏接了財禮,把兩個姬妾一齊打發出門。只說他與前面的丈夫,千年萬載不能夠見面了,那裡曉得跨出門檻,就會相逢。

原來那個媒婆又是費隱公的心腹,設定圈套叫他來做事的。

果然不出十日,就把兩個佳人與穆子大並做一處。這一男二女不但分而復合,又只當死而復生,那裡快活得了“住在費隱公家,看了樣子,與他一般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