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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痕    P 84


作者:魏秀仁
頁數:84 / 122
類別:古典詞曲

 

花月痕

作者:魏秀仁
第84,共122。
笑道:「也說得委婉。」又念道:

「師母郭夫人,《葛覃》有儉勤之德,《櫻木》有逮下之仁。吾師前後宦遊,師母上事舅姑,以婦代子;下訓兒女,以母兼師,族黨咸稱賢雲。畹蘭違侍二十年矣,去年夏五,重見于並門。吾師丰采,大非昔比;憂能傷人,竟有若是!乃者夫婿從軍,畹蘭率兩男一女,寄居此地,天涯弱息,依倚之情,直同估恃。



  
竊願歌子建詩,為吾師晉一觴也。曰:願王保玉體,長享黃髮期!」

念華,又向秋痕道:「情深文明,我不料李太太有此蒼秀筆墨。」

秋痕因指着四盆唐花道:「這也是太太送的。那邊四盆西府海棠,是劍秋送的。那十二盆牡丹花,是池、蕭兩師爺送的。小岑送你一尊木頭的壽星。

荷生送你一把竹如意、十盒薛濤箋、一方『長生未央』的水晶圖章、一塊『萬年宮』的古磚。心印送你一尊藏佛、一卷趙松雪的墨跡。掌珠、瑤華每人送你兩件鍼黹。我都替你收起。」

痴珠正要說話,禿頭、穆升領着多人,送進十數對點着的蠟,外面響起花炮,一堆兒向痴珠磕起頭來。還有顏卓然派來四員營弁、八名兵了,都在帝外行和。痴珠只得笑道:「你們起來吧。」又向李夫人派來的家人道:「怎好勞了你們。」這一班家人起來,和痴珠打一千請安,就也向秋痕打一千道喜。秋痕委實不好意思,只得說道:「難為你們替老爺費心。」痴珠早走出簾外,招呼營裡的人。接着,秋華堂當差人等和廚房裡的人,一起在院子磕頭。

痴珠含笑進來,秋痕站在簾邊,就拉著痴珠向炕上坐下,笑道:「那邊是你家太太坐位。」說著,就居中拜下去。痴珠忙站起身拉起,說道:「你怎的也這般閙?」秋痕道:「不過各人盡一點心罷了。」


  

兩人看一回花,玉環也來磕了頭,便攜手回來西院。院裡早排下席,是三個位。痴珠向炕上躺下道:「天不早了,差不多一下多鐘,還要喝酒麼?」秋痕道:「喝杯酒,也應個景兒。」於是恭恭敬敬斟上兩鐘酒安下,向着痴珠道:「你不起來,我又要拜。」痴珠帶笑拉上炕坐下,吩咐禿頭撤去席面,隨便揀幾個碟,幾件菜,送上炕幾。兩人淺斟低酌起來。

次日,李夫人帶著阿寶一早便來。荷生值辦密摺,不便出門。心印過來拜了壽,就回方丈。倒是陳羽侯、徐燕卿、黎愛山來坐了面席;小岑、劍秋、于秀、子善、贊甫、雨農是不用說了;武營中只有顏卓然、林果齋二人在座。

余外,痴珠俱叫人遠遠的就擋了駕。

晚夕,卓然、劍秋、子秀、子善坐了一席,小岑、贊甫、雨農和痴珠坐了一席。裏邊是李夫人、晏太太、留太太、阿寶、瑤華、掌珠、秋痕七人;坐了一席。外面猜拳行令。裏邊是大營吳參將送來兩個女尼,會耍戲法。

只見兩尼生得豐艷非常,帶個徒弟,妖精一般。三位太太都不言語,掌珠、秋痕也不大理會,只瑤華盡抿着嘴笑。先前變出一盤桃,恰恰十五個,內外分嘗,卻是真的,已足詫異。停了一會,又變出三尾鯿魚,俱是活的。

以後耍了十個品碗,排在地下紅氍毹上,左五個,右五個,兩尼分立,教他徒弟變十碗水來。那徒弟苦辭不能。右邊女尼一掌過去,徒弟倒在左邊,那左邊五個碗卻滿滿的水;又向左邊來,左邊女尼也給他一掌,倒在右邊,右邊五個碗也滿滿的水。於是兩尼將水一碗一碗的捧上席來,給大家看,映着燭光,都碧澄澄呢。

再排原處,教他徒弟收去。只見徒弟東打一筋斗,西打一筋斗,十個碗便乾乾的,並無一滴,大家駭愕。

兩尼自說是仙,瑤華大笑道:「只莫做唐賽兒便好。」李夫人招呼秋痕請痴珠進來,給些賞銀,兩尼怏怏而去。便向晏、留兩太太道:「漢末左慈、于吉,原是有的。就是吞刀吐火,喇嘛本有此教;植瓜種樹,眩人亦屬尋常。

只這兩尼妖氣滿臉,我們遠離他為妙。」兩太太都道:「太太有見識。」瑤華道:「我只怕是《聊齋》上說的那個東西。」大家都說道:「可不是呢。」再飲一會,就散了席。兩太太先去,李夫人隨後也走了。

痴珠便喚掌珠、瑤華出來秋華堂。秋痕就也跟出,敬大家一輪酒。劍秋見秋香、秋英今天下來,問起瑤華,才知道秋香是正月十二陡然發起絞腸痧,醫藥不及,就死了。秋英也移了屋子。

痴珠在東邊席上,慘然道:「我怎的不知道呢?」瑤華道:「你不知道的事多哩。目今花選中賈寶書也走了,說是跟了一個南邊的女道士做徒弟去。」小岑在東邊席上”道:「我也風聞有這事。」

卓然道:「這事我知備細。寶書給望伯拖累,押在官媒家裡。望伯沒良心上堂不敢認官,將開賭的事一口推在寶書身上。幸喜那承審官與寶書是舊相識,央着我再三求着上頭胡弄局,把望伯做個平常人聚賭,打三十板,枷號一個月;替寶書開釋,說是他假母開賭,與寶書無干,才放出來。」痴珠不待說完,便說道:「這承審官是個通人,你曉得他名姓麼?」卓然擎着酒杯道:「他姓傅。」劍秋道:「不要講閒話。往下說,寶書怎樣出家?」小岑夾一片蘋果,向卓然道:「這以上的事,我們通曉得。望伯因此破了家,如今還病着,怕是不起。」

劍秋在西邊席上,回過臉瞧著小岑道:「你給卓然說吧。」卓然喝了酒道:「寶書釋放出來,沒得去處,暫依舊日一個老媽。可憐大冷天,一個錢買炭也沒有。還是素日認識的人幫他幾弔錢,叫人和望伯商量,望伯分毫不肯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