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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痕    P 71


作者:魏秀仁
頁數:71 / 122
類別:古典詞曲

 

花月痕

作者:魏秀仁
第71,共122。
地位愈高,眼界愈闊。荷生和采秋攜着手,憑欄一望,并州的山水關塞,就如天然畫圖,都在目前。縱覽一回,就下來,在並門仙館坐下。索安回道:「爺如今從那邊逛去?好叫園丁預備。」采秋道:「順着路,我們騎馬走吧。」荷生道:「我們坐船,到了小蓬瀛再騎馬,不好麼?」索安答應,翁慎便吩咐出來。

不一會,船撐來了。眾人下了船,步入門來,見兩傍擺列四盆花木,中間三層台階,是個堂,方有一丈,足開兩席;堂後一邊為室,一邊為徑,徑轉為廊,廊升為台,台上張幔。采秋笑道:「這船式樣真是奇創。」荷生道:「浙江西湖船式多得很呢,有名小團瓢的,有名搖碧齋的,有名四壁花的,有名隨喜庵的,這式制喚做煙水浮家。」於是談談講講,一路看園中景緻。有幾處是飛閣凌霄,雕甍瞰地;有幾處是危岩突兀,老樹槎枒。



  
那船慢慢的蕩,約有半裡多路,繞過了一個石礬,出了小港,即是個大寬闊處。望見西北上一帶長廊,荷生指道:「那就是小蓬瀛。」一會到了,系好了船。只見蒼松夾道,古柏成盤。

一個榭靠山臨水,略似芙蓉洲水閣,上去坐下。索安遞上茶,兩人喝了,走上岸來。

荷生騎匹小川馬,采秋就騎那匹烏騅,迤東而行。過了好些石磴雲屏,小亭曲榭,到了平路。茅舍竹籬,頗有鷄犬桑麻之趣。那園丁家眷和著兒女,都一簇一簇的,撐着眼瞧。

采秋喚他過來,卻不敢近前。荷生吩咐索安:「一個孩子賞一百錢。」索安答應,自去分給了。

這裡荷生、采秋跑了一回馬,紅豆才到。采秋便先下烏騅,說道:「坐車不如騎馬,無奈這城裡女人通是坐車。」此時荷生也下了馬,說道:「他們嬌嫩嫩的,看見馬就怕起來,那裡會騎?」采秋道:「這也是習慣成自然了。譬如我和你在街上騎着馬跑,不就是錢牧齋、柳如是的笑話麼?」荷生道:「可不是呢!」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度上石橋,回望着瓜疇芋區,不勝感慨。

荷生就說道:「痴珠的詩有『倘得南山田二頃,此生原不問升沉』之句,真先得我心。我往後要延他將這幾處聯額和你商量,調換一調換。」采秋笑道:「你和他商量就是了,何必要拉扯到我呢。」於是下了石橋,順着兩行竹徑,轉出柳堤,又過了幾處神仙洞。

董鎮打着小路叫開聽雨山館後門,伺候兩人進去,轉過一座半石半土的小山,接着就是幾百株芭蕉,圍着三四間書屋。奈窮冬苦寒,卻不見綠天的好景,兩人就不復坐,望小天台而來。只見怪石嵯峨,若飛若走,古藤如臂,敗葉成堆。上了山徑,盤旋到了山頂,有三丈多高,遠望搴雲樓,近瞰竹塢梅窩,令人豁目爽心。

看了好一會,早是夕陽西下,朱霞滿天,才一步步的拾級而下。到一山凹,桂樹林立,有亭翼然,便是金粟亭,靠山踞石。采秋想要到亭子一憩,荷生道:「天不早了,下面東手就是梅窩,我們到那裡坐,也領略些花香。」遂步下山來,沿著東邊山徑,到了一帶梧桐樹邊,遠遠聞着梅花的香。



  
只見一道青溪,圍着一個院落,也有幾堆小山,儘是梅樹,尚在盛開。兩人隨便步入一屋坐下,荷生道:「園中佳處,已盡于此。如今仍打軒軒草堂出去上車吧。」查慎端上松花糕杏酪,兩人用些,拭了臉,教索安折下幾枝梅,天已黑了,便出來上車。

回到愉園,恰好痴珠正在門口下車,三人便一齊進內,先在船房坐下。說起逛園,痴珠道:「我最愛是梅窩那幾間屋子。」因嘆口氣道:「春鏡無雙,我說的偈準不准呢?」荷生、采秋一笑。痴珠又嘆道:「天下不少名園,單寒卓犖的人既不得容膝之安,膏粱貴介又以此為呼盧博進之場。

這園落在你兩人手裡,才是園不負人,人也不負園哩!」荷生道:「往後我就請你住在梅南。」向珠笑道:「那才叫做寄國寄所寄。」采秋道:‘人生如寄,就是甲第連雲,亭台數裡,也不過是寄此一身。”痴珠道:「這還是常局,盡有富貴逼人,功名誤我,焦螟之寄,亦且為難!」荷生笑道:「卿所咄咄,我亦云雲,安在彼我易觀,不更相笑?」采秋道:「進去用飯,不要講書語了。」痴珠道:「秋痕等我一塊吃晚飯,我不奉陪。」說著便走。

荷生也不強留,送到月亮門,自與采秋春鏡樓小飲,醉後題一詩云:

珠樓新與築崔嵬,面面文窗嚮日開。

拂檻露華隨徑曲,繞欄花氣待春回。

眉山艷人青鸞鏡,心字香儲寶鴨灰。

慚愧粉郎絲兩鬢,恐難消受轉低徊。

正是:

明月前身,梅花小影。

聽雨寨雲,幻境真境。

欲知後事,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  看迎春俏侍兒遇舊 祝華誕女弟子稱觴

話說明年戊午立春節氣,卻在今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先立春兩日,雪霽,天氣甚覺暖和。痴珠正與秋痕同立在月亮門外南廡調弄鸚哥,見愉園的人送來荷生一個小柬。痴珠展開,和秋痕看著,上面寫的是:

昨有秦中鴻便,題一梅花畫冊,寄與紅卿,得《念奴嬌》一闋,錄奉詞壇正譜。

痴珠笑道:「既得隴,又望蜀。」秋痕道:「荷生這會還唸著紅卿,也算難得。」便念道:

「迢遞羅浮,有何人、重問美人蕭索?竹外一枝斜更好,也似傾城衣薄。疏影亭亭,暗香脈脈,愁緒都無着。銅瓶紙帳,幾家繡戶朱箔?卻憶月落參橫,天寒守爾,只有孤山鶴。畢竟罡風嚴太甚,恐學空花飄泊。」

秋痕眼皮一紅,不念了。痴珠接着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