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靈魂甘泉,自由閱讀廣場

帳號    


梵谷傳    P 40


作者:布老虎
頁數:40 / 59
類別:傳記

 

梵谷傳

作者:布老虎
第40,共59。
第二天上午,溫森特趁弟弟去畫店上班的時間,第一次親自動手把房間整理得井井有條,並在牆上掛上自己的幾幅作品,那是他八年以來每一個階段的習作。然後給提奧寫了個留言條。
天上飄着雪花,大地被裝點得一片聖潔。
溫森特堅實的腳印在雪地上清晰可辨。
趕到車站的時候,遠遠看見提奧站在候車室門口,望着前面的大道,他的身影如同一尊巴黎街頭的雕像。


  
輪到溫森特流淚了。
「你得學會照顧你自己。」提奧說。
提奧哽嚥著,那神情彷彿他是一個兄長。
第七章
太陽!太陽1太陽是為阿爾人製造的阿爾是法國最南端羅訥河畔的一個小城鎮。雪一直下着,下了火車以後,積雪深到膝蓋,影響了溫森特徒步行走觀賞雪景。馬車即使在更深的雪地裡也仍然拉客。
馬車上搭了一個小遮雨篷,車伕的身子擋在篷口,溫森特坐在後面。
雪一下子把車伕染成一個雪人,但他對這種情況似乎習以為常,他哈哈地笑着,甩着響鞭,顯得很豪邁。他向溫森特介紹着沿途經過的村莊,每講一句,用一個「嗬」字開頭。
拉車的褐色老馬顯得堅忍不拔,它的鼻孔裡噴出濃濃的熱氣。溫森特覺得它像波里納日的礦工一樣辛苦,一樣憑勞動掙得食物。人和動物本來是沒有多大區別的,惟一的區別就是人能夠明白自己是因為窮才受苦,而馬甚至連想都沒有想這個問題。


  
木輪轉動的吱吱聲和它所壓迫着積雪發出的疲軟的滋滋聲一唱一和,在寂靜的雪野裡傳播。
在到達阿爾之前,溫森特看到了一個由巨大的黃色岩石組成的村子,看上去莊嚴而且氣勢雄偉。村子旁邊有一排排小樹,橄欖綠色的樹葉與雪景相映成趣。村前是一馬平川,種着一溜一溜的葡萄樹,樹根下露出一小圈沒有被雪覆蓋的紅色土地。放眼望過去,雪中的風景,極白,天空像白雪一樣亮麗,融化了天與地的分界線。
溫森特很激動,這正像日本畫家所畫的冬景。
有一種更奇特的景象使溫森特為之傾倒:野地裡零星開着一些杏花,與大雪鬥艷。
馬車經過一座小吊橋的時候,車伕告訴他,遠處山腳下的鎮子就是阿爾城。溫森特跳下地來,伏在吊橋的欄杆上朝下看,紛紛揚揚的雪花飄進河中,迅速融化,河水湛藍湛藍,緩緩流去。看得久了,橋下的水就成了靜止的,而橋身載着他往後游去,游去。
溫森特沉浸在無與倫比的亢奮之中,他想,雪化以後,他就立即來畫杏花和阿爾的小吊橋。
遺憾的是冬天裡見不到他夢想的太陽。
那匹褐色老馬並不滿意在雪地裡久留,它尥着蹄子,縱聲嘶鳴。車伕吸抽着鼻子,雙手攏着馬鞭,愜意地望望天,望望溫森特,那樣子倒是留戀這份景象。
溫森特跨上馬車的時候,車伕說:「嗬!要不是馬忍不住了,先生,您願意獃多久就獃多久,在阿爾我們都盼着雪天呢。」
溫森特對這個車伕很有好感,熱情大方樸實,他為車伕能喜歡阿爾美麗的景緻而高興。所以他說:「阿爾確實是個好地方,也許夏天會更美是嗎?”車伕回頭看了溫森特一眼。“嗬!您說夏天嗎?不,一點兒也不美。」
他說,「看上去您是頭一回來吧?那麼您可以玩到3月份,最多4月份。」
「為什麼?」「我想您不會獃得那麼久的,在阿爾几乎沒有一個外鄉人能堅持住一個夏天。您不知道那個滋味,您想想在維蘇威火山口站着,狂風卷着火舌舔過來,嗬!那個樣子!」「你是想告訴我阿爾的太陽灼熱嗎?」溫森特陡然興奮起來。
「嗬!灼熱!先生像您這樣斯文的人開始都使用這個詞,可後來他們說:『嗬!癲狂的颶風!嗬!毒辣的太陽!』然後立馬就走。”車伕的口氣裡又有了一絲嘲笑的意味。“不走不行的,先生,再獃下去準會瘋的,您知道聖·雷米的瘋人院嗎?那裡面都是被阿爾的太陽曬瘋的人。」
溫森特叫了起來:「那太好了,我就是來尋找太陽的!我終於找到了!」車伕又回頭鄭重其事地看了溫森特兩眼,目光中少了那種興奮,顯得很驚異。「可是!……」他欲言又止,他覺得與這樣一個人相處,冷靜點更好,誰也不能擔保他不是神經有問題。在阿爾這種人多的是。
溫森特卻談興正濃:「你能說說太陽是什麼樣兒的嗎?”車伕偏下身子,側着臉,眼角的餘光可以感覺到溫森特的舉動,如果有什麼風吹草動,他就跳下車去。「您說太陽嗎?」他的語氣中少了「嗬」字,就顯得中氣不足。“是圓的,黃色或者是紅色。一個球吧,上面冒着火,在藍天上掛着。
然後它把人的眼睛刺得眯着,再把他們的頭皮曬裂,腦子曬乾,人就……就瘋了,直到冬天才能正常!我是說外鄉人。」
溫森特覺得太好了,同時又認為車伕的誇張未免過分。「那麼阿爾人呢?」他說。他想車伕的話只適合整天無所事事、毫無追求的庸人。
車伕忽然來了精神,因為馬車已經駛入了這個城鎮,他的豪氣又升上來。他「啪”地甩了一個響鞭,高聲說:“嗬!太陽是為阿爾人製造的!每年我們都跟它較勁,我們使勁頂着,世世代代頂着,這不是嗎,冬天又來了,該我們享福的日子到啦。」
「太陽也為我製造,我屬於阿爾!」溫森特眉飛色舞地說。
2風!西北風兩個月以後,天氣逐漸轉暖,太陽升上碧藍的天空,光輝奪目,雪吸收着熱量,在陽光中迅速融化。西北風狂嘯着吹過來,殘餘的冷氣從人們衣飾的每一個縫隙裡鑽進去,除了頭頂的一點暖意,所有人全都渾身起鷄皮疙瘩。
溫森特到阿爾以後住在一家旅館裡,到達的第一天就投入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