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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苑卮言    P 1


作者:王世貞
頁數:1 / 19
類別:文學評論

 

藝苑卮言

作者:王世貞
第1,共19。
藝苑卮言[ 明] 王世貞 余讀徐昌‧《談藝錄》,嘗高其持論矣,獨怪不及近體,伏習者之無門也。 楊用‧搜遺響,鈎匿跡,以備覽核,如二酉之藏耳。其於雌黃曩哲,橐鑰後進,均之乎未暇也。手宋人之陳編,輒自引寐。
獨嚴氏一書,差不悖旨,然往往近似而未‧,余固少所可。既承乏,東晤于鱗濟上,思有所揚扌乞,成一家言,屬有軍事,未果。會偕使者按東牟,牘殊簡,以暑謝吏杜門,無賫書足讀,乃取掌大薄躓,有得輒筆之,投簏箱中。浹月,簏箱幾滿。
已淮海飛羽至,棄之,晝夜奔命,卒卒忘所記。又明年,復之東牟,簏箱者宛然塵土間,出之,稍為之次而錄之,合六卷,凡論詩者十之七,文十之三。余所以欲為一家言者,以補三氏之未備者而已。既成,乃不能當也。
其辭旨固不甚謬戾謬戾於本,特其漶漫散雜,亡足采者,非以解頤,足鼓掌耳。管公明曰:「善《易》者不論《易》。」吾甚愧其言。戊午六月敘。


  
余始有所抨騭於文章家曰《藝苑卮言》者,成自戊午耳。然自戊午而歲稍益之,以至乙丑而始脫稿。裡中子不善秘,梓而行之。後得于鱗所與殿卿書云:「姑蘇梁生出《卮言》以示,大較俊語辨博,未敢大盡。
英雄欺人,所評當代諸家,語如鼓吹,堪以捧腹矣。」彼豈遂以董狐之筆過責余,而謂有所阿隱耶?余所名者,《卮言》耳,不必白簡也。而友人之賢者書來見規曰:「以足下資在孔門,當備顏閔科,奈何不作盛德事,而方人若端木哉!」余愧不能答。已而游往中二三君子,以余稱許之不至也,恚而私訾之。
未已,則請絶訊訊,削名籍。余又愧不能答。嗟夫!即其人幸而及余之不明而以拙收,不幸而亦及余之不明而以美遺,余不明時時有之,然烏可以恚訾力迫而奪也。夫以余之不長譽僅爾,而尚無當於于鱗。
令余而遂當於鱗,其見恚寧止二三君子哉!屈到嗜芰,點嗜羊棗,叔夜嗜鍛,玄德嗜結‧毛,性之所好,習固不能強也。毋若余之益甚嗜歟。蓋又八年而前後所增益又二卷,黜其論詞曲者,附它錄,為別卷,聊以備諸集中。壬申夏日記。
卷一


  
泛瀾藝海,含咀詞腴,口為雌黃,筆代袞鉞。雖世不乏人,人不乏語,隋珠昆玉,故未易多,聊摘數家,以供濯袚。
語關係,則有魏文帝曰:「文章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年壽有時而盡,榮樂止於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無窮。」
鍾嶸曰:「氣之動物,物之感人,搖蕩性情,形諸舞詠。照燭三才,暉麗萬有,靈只待之以致飧,幽微藉之以昭告,動天地,感鬼神,莫近於詩。」
沈約曰:「姬文之德盛,《周南》勤而不怨。太王之化淳,《邠風》樂而不淫。幽厲昏而《板蕩》怒,平王微而《黍離》哀。故知歌謡文理與世推移,風動於上,波震於下。」
李攀龍曰:「詩可以怨,一有嗟嘆,即有永歌。言危則性情峻潔,語深則意氣激烈。能使人有孤臣孽子擯棄而不容之感,遁世絶俗之悲,泥而不實,蟬蛻污濁之外者,詩也。」
語賦,則司馬相如曰:「合綦組以成文,列錦繡而為質。一經一緯,一宮一商。此賦之跡也。賦家之心,包括宇宙,總覽人物,致乃得之於內,不可得而傳。」
揚子云曰:「詩人之賦典以則,詞人之賦麗以淫。」
語詩,則摯虞曰:「假象過大,則與類相遠。造辭過壯,則與事相違。辨言過理,則與義相失。靡麗過美,則與情相悖。」
范曄曰:「情志所托,故當以意為主,以文傅意。以意為主,則其旨必見;以情傅意,則其辭不流。然後抽其芬芳,振其金石。」
鍾嶸曰:「陳思為建安之傑,公幹仲宣為輔。陸機為太康之英,安仁景陽為輔。謝客為元嘉之雄,顏延年為輔。」又曰:「詩有三義。
酌而用之,干之以風力,潤之以丹彩,使味之者無極,聞之者動心,是詩之至也。若專用比興,則患在意深,意深則詞躓;專用賦體,則患在意浮,意浮則詞散。」又云:「『思君如流水』,既是即目;『高台多悲風』,亦唯所見;『清晨登隴首』,羌無故實;『明月照積雪』,詎出經史。觀古今勝語,多非補假,皆由直尋。」
劉勰曰:「詩有恆裁,體無定位,隨性適分,鮮能通圓。若妙識所難,其易也將至;忽之為易,其難也方來。」又曰:「情者,文之經;辭者,理之緯。經正而後緯成,理定而後辭暢。」又曰:「文之英雄蕤,有秀有隱。隱也者,文外之重旨;秀也者,篇中之獨拔。」又曰:「意授於思,言授於意,密則無際,疏則千里。或理在方寸,而求之域表;或議在咫尺,而思隔山河。」又曰:「詩人篇什,為情而造文辭人賦頌,為文而造情。為情者要約而守真,為文者淫麗而煩濫。」又曰:「四序紛回,而入興貴閒;物色雖煩,而析辭尚簡。使味飄颻而輕舉,情曄曄而更新。」
江淹曰:「楚謡漢風,既非一骨;魏制晉造,固亦二體。璧猶藍朱成彩,錯雜之變無窮;宮商為音,靡曼之態不極。」
沈約曰:「天機啟則六情自調,六情滯則音韻頓舛。」又曰:「五色相宣,八音協暢,由乎玄黃律呂,各適物宜。欲使宮羽相變,低昂舛節,若前有浮聲,則後須切響。一篇之內,音韻盡殊;兩句之中,輕重悉異。
妙達此旨,始可言文。」又云:「情者,文之經;辭者,理之緯。」又曰:「自漢至魏,詞人才子,文體三變:一則啟心閒繹,託辭華曠,雖存工綺,終致迂迴,宜登公宴,然典正可採,酷不入情。此體之源,出靈運而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