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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氏春秋
四曰:人之意苟善,雖不知,可以為長。故李子曰:「非狗不得兔,兔化而狗,則不為兔。」人君而好為人官,有似於此。其臣蔽之,人時禁之;君自蔽,則莫之敢禁。夫自為人官,自蔽之精者也。祓篲日用而不藏於篋,故用則衰,動則暗,作則倦。衰、暗、倦,三者非君道也。大橈作甲子,黔如作虜首,容成作歷,羲和作占日,尚儀作占月,後益作占歲,胡曹作衣,夷羿作弓,祝融作市,儀狄作酒,高元作室,虞姁作舟,伯益作井,赤冀作臼,乘雅作駕,寒哀作禦,王冰作服牛,史皇作圖,巫彭作醫,巫咸作筮。此二十官者,聖人之所以治天下也。聖王不能二十官之事,然而使二十官盡其巧,畢其能,聖王在上故也。聖王之所不能也,所以能之也;所不知也,所以知之也。養其神、修其德而化矣,豈必勞形愁弊耳目哉?是故聖王之德,融乎若日之始出,極燭六合,而無所窮屈;昭乎若日之光,變化萬物,而無所不行;神合乎太一,生無所屈,而意不可障;精通乎鬼神,深微玄妙。而莫見其形。今日南面,百邪自正,而天下皆反其情,黔首畢樂其志,安育其性,而莫為不成。故善為君者,矜服性命之情,而百官已治矣,黔首已親矣,名號已章矣。管子復於桓公曰:「墾田大邑,闢土藝粟,盡地力之利,臣不若寧速。請置以為大田。登降辭讓,進退閒習,臣不若隰朋,請置以為大行。蚤入晏出,犯君顏色,進諫必忠,不闢死亡,不重貴富,臣不如東郭牙,請置以為大諫臣。平原廣城,車不結軌,士不旋踵,鼓之,三軍之士視死如歸,臣不若王子城父,請置以為大司馬。決獄折中,不殺不辜,不誣無罪,臣不若弦章,請置以為大理。君若欲治國強兵,則五子者足矣;君欲霸王,則夷吾在此。」桓公曰:「善。」令五子皆任其事,以受令於管子。十年,九合諸侯,一匡天下,皆夷吾與五子之能也。管子,人臣也,不任己之不能,而以盡五子之能,況於人主乎?人主知能不能之可以君民也,則幽詭愚險之言無不職矣,百官有司之事畢力竭智矣。五帝三王之君民也,下固不過畢力竭智也。夫君人而知無恃其能勇力誠信,則近之矣。凡君也者,處平靜,任德化,以聽其要。若此則形性彌羸,而耳目愈精;百官慎職,而莫敢愉綖;人事其事,以充其名。名實相保,之謂知道。
知度
五曰:明君者,非遍見萬物也,明於人主之所執也。有術之主者,非一自行之也,知百官之要也。知百官之要,故事省而國治也。明於人主之所執,故權專而奸止。奸止則說者不來,而情諭矣。情者不飾,而事實見矣。此謂之至治。至治之世,其民不好空言虛辭,不好淫學流說。賢不肖各反其質,行其情,不雕其素,蒙厚純樸,以事其上。若此則工拙愚智勇懼可得以故易官,易官則各當其任矣。故有職者安其職,不聽其議;無職者責其實,以驗其辭。此二者審,則無用之言不入於朝矣。君服性命之情,去愛惡之心,用虛無為本,以聽有用之言,謂之朝。凡朝也者,相與召理義也,相與植法則也。上服性命之情,則理義之士至矣,法則之用植矣,枉闢邪撓之人退矣,貪得偽詐之曹遠矣。故治天下之要,存乎除奸;除奸之要,存乎治官;治官之要,存乎治道;治道之要,存乎知性命。故子華子曰:「厚而不博,敬守一事,正性是喜。群眾不周,而務成一能。盡能既成,四夷乃平。唯彼天符,不周而周。此神農之所以長,而堯舜之所以章也。」
人主自智而愚人,自巧而拙人,若此。則愚拙者請矣,巧智者詔矣。詔多則請者愈多矣,請者愈多,且無不請也。主雖巧智,未無不知也。以未無不知,應無不請,其道固窮。為人主而數窮於其下,將何以君人乎?窮而不知其窮,其患又將反以自多,是之謂重塞之主,無存國矣。故有道之主,因而不為,責而不詔,去想去意,靜虛以待,不伐之言,不奪之事,督名審實,官使自司,以不知為道,以柰何為實。堯曰:「若何而為及日月之所燭?」舜曰:「若何而服四荒之外?」
禹曰:「若何而治青北,化九陽、奇怪之所際?趙襄子之時,以任登為中牟令。上計,言於襄子曰:“中牟有士曰膽胥己,請見之。」襄子見而以為中大夫。相國曰:「意者君耳而未之目邪!為中大夫,若此其易也?非晉國之故。」襄子曰:
「吾舉登也,已耳而目之矣。登所舉,吾又耳而目之,是耳目人終無已也。」遂不復問,而以為中大夫。襄子何為?任人,則賢者畢力。人主之患,必在任人而不能用之,用之而與不知者議之也。絶江者托於船,致遠者托於驥,霸王者托於賢。伊尹、呂尚、管夷吾、百里奚,此霸王者之船驥也。釋父兄與子弟,非疏之也;任庖人釣者與仇人仆虜,非阿之也。持社稷立功名之道,不得不然也。猶大匠之為宮室也,量小大而知材木矣,訾功丈而知人數矣。故小臣、呂尚聽,而天下知殷、周之王也;管夷吾、百里奚聽,而天下知齊、秦之霸也。豈特驥遠哉?夫成王霸者固有人,亡國者亦有人。桀用羊辛,紂用惡來,宋用唐鞅,齊用蘇秦,而天下知其亡。非其人而欲有功,譬之若夏至之日而欲夜之長也,射魚指天而欲發之當也。舜、禹猶若困。而況俗主乎?
慎勢
知度
五曰:明君者,非遍見萬物也,明於人主之所執也。有術之主者,非一自行之也,知百官之要也。知百官之要,故事省而國治也。明於人主之所執,故權專而奸止。奸止則說者不來,而情諭矣。情者不飾,而事實見矣。此謂之至治。至治之世,其民不好空言虛辭,不好淫學流說。賢不肖各反其質,行其情,不雕其素,蒙厚純樸,以事其上。若此則工拙愚智勇懼可得以故易官,易官則各當其任矣。故有職者安其職,不聽其議;無職者責其實,以驗其辭。此二者審,則無用之言不入於朝矣。君服性命之情,去愛惡之心,用虛無為本,以聽有用之言,謂之朝。凡朝也者,相與召理義也,相與植法則也。上服性命之情,則理義之士至矣,法則之用植矣,枉闢邪撓之人退矣,貪得偽詐之曹遠矣。故治天下之要,存乎除奸;除奸之要,存乎治官;治官之要,存乎治道;治道之要,存乎知性命。故子華子曰:「厚而不博,敬守一事,正性是喜。群眾不周,而務成一能。盡能既成,四夷乃平。唯彼天符,不周而周。此神農之所以長,而堯舜之所以章也。」
禹曰:「若何而治青北,化九陽、奇怪之所際?趙襄子之時,以任登為中牟令。上計,言於襄子曰:“中牟有士曰膽胥己,請見之。」襄子見而以為中大夫。相國曰:「意者君耳而未之目邪!為中大夫,若此其易也?非晉國之故。」襄子曰:
慎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