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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貝父子    P 23


作者:狄更斯
頁數:23 / 373
類別:世界名著

 

作者:狄更斯 / 第1頁 / 共32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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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貝父子

「船上有兩兄弟,」他的外甥打斷他,說得很快,聲音很大,「只有一條沒有漏水的小船,但是裝不下他們兩人,兄弟兩人誰也不同意到小船裡去,後來哥哥抱著弟弟的腰,把他拋了進去。弟弟從小船中站起來喊道,‘親愛的愛德華,想一想你在家中的未婚妻吧。我只是個孩子,家裡沒有人在等待我。跳到我這裡來吧!’然後他自己就跳進海裡去了!」

孩子對他們講的事情真誠地感到激動,已經從坐位上站起來;他那閃閃發光的眼睛和發紅的臉似乎在向老所爾提醒,他已經忘記了一些什麼事情,或者提醒他,他四周的迷霧到現在已經消散了。雖然片刻之前他顯然還打算講一些奇聞軼事,但現在他已不再繼續講它們了。他短短地乾咳了一聲,說,「唔,我們換個話題吧。」

事實是,由於這位心地純樸的舅舅本人暗中嚮往一切奇異和冒險的事蹟——就他的職業來說,他和這類事蹟也可說有幾分遠親的關係——,他已經在他外甥的心中大大激起了同樣嚮往的心情;一直來為誘導孩子不要從事冒險生涯所說的一切,通常總是激勵了他對它的興趣,這樣的結果是無法解釋的。情況總是這樣,不會改變。為了勸告孩子們留在陸地上而寫作的書本或講述的故事,照例總是誘惑和吸引他們到海洋上去。似乎從來沒有過相反的情形。

可是這時候來了一位先生,使這小小的聚會增加了一個人。他穿著一件寬闊的藍外衣,在右腕下面有一個鈎子,而不是一隻手;他的眉毛又黑又濃,左手拿着一根粗大的手杖,手杖上有好多節,就像他鼻子上有好多疙瘩一樣。他的脖子上寬鬆地繫著一條黑色的綢圍巾;襯衫領子很大,質地粗劣,看上去就像一面小船帆一樣。顯然,他就是那只空酒杯所等待的人。他也顯然知道這一點;因為他脫去粗糙的外套,並把帽子掛在門後一個特別的木釘上以後,就把一張椅子移到那只空杯子旁邊,面對著它坐下來。他的帽子是一頂上了光①的硬帽子,有憐憫心的人一看到它就會頭疼;它在他的前額上留下了一道紅圈,彷彿他一直戴着一個緊窄的盆子似的。他曾經是一位領港員,或一位小商船的船長,或一位私掠船船長,或這三種人都是。他那外貌確實像一位老海員。

①指上了釉,擦亮了的。



  
他的臉是褐色的,結實的,十分引人注目;當他和舅甥兩人握手的時候,他臉上露出了喜色;但他似乎生性是一位言辭簡潔的人,只是說道:

「事情怎麼樣?」

「一切都好,」吉爾斯把酒瓶推到他那邊,說道。

他拿起酒瓶,細細地看了一下,聞了一下,然後露出異乎尋常的表情,說道:



  
「是·它嗎?」

「是·它,」儀器製造商回答道。

在這之後,他一邊往杯子裡倒酒,一邊吹口哨,似乎在想,他們真正在歡慶節日呢。

「沃爾!」他用鈎子梳理了一下稀疏的頭髮,然後指着儀器製造商,說道,「看著他!愛他!尊敬他!並服從他!翻一下你的《教義問答》,把這一段話找到①,找到的時候把書頁折一下。祝你成功,我的孩子!」

①「愛他!尊敬他!並服從他!」,這實際上是在婚禮儀式上說的話,並不是《教義問答》中的話。船長記錯了。

他對這段語錄和他的引用都十分滿意,因此情不自禁地低聲重複說著這段話,並說他在這四十年中已把它們忘記了。

「不過,吉爾斯,在我一生中還不曾發生過我不知道到哪裡去找到我所需要的兩、三個字的,」他說道,「因此,我不像有些人那樣愛講廢話。」

這個意見也許提醒他,他最好像年輕的諾瓦爾①的父親一樣,「增加他的儲存」,使他的知識更豐富一些。不管怎麼樣,他沉默下來,而且保持着沉默,直到老所爾離開餐桌到店舖裡去點燈的時候,他才轉向沃爾特,沒有開場白,就說道:

①諾瓦爾(Norval):蘇格蘭戲劇家瓊·霍姆(JoneHom,1722-1808年)所寫悲劇《道格拉斯》(Douglas)中的主人翁;該悲劇的主題取自蘇格蘭的敘事詩。

「我想如果他試一試的話,他能做出一隻鐘。」

「我對這不會奇怪,卡特爾船長,」孩子回答道。

「這只鐘還能走!」船長用鈎子在空中劃了一道像一種蛇一樣的線條,「我的天主,那種怎麼會走哪!」

在一兩秒鐘的時間內,他似乎完全出神地在思考着這只理想的鐘走動的快慢,並坐在那裡看著孩子,彷彿他的臉是針盤似的。

「可是他腦子裡裝滿了科學,」他用鈎子指着那些存貨,說道,「往這裡看一看吧!這裡是這些東西的集合:泥土、空氣或水。這裡全都有了。只要說一下你準備到哪裡去就行了。你想乘汽球到天上去嗎?那你就到那裡了!你想乘潛水艇到水底下去嗎?那你就到那裡了!你是不是想把北極星放到天平上去稱一稱?他會給你辦到。」

從這些話中可以看出,卡特爾船長對這些儀器的存貨懷着深深的敬意;也可以看出,他對買賣這些儀器與發明這些儀器之間的區別沒有什麼理解或完全不理解。

「啊!」他嘆了一口氣,說道,「懂得它們是一件好事,可是不懂得它們也是一件好事。我真不知道哪一件更好一些。坐在這裡,覺得你可能被稱,被計量,被放大,被通電,被給以極性,被傷害,但卻不知道是怎樣做到這些的,這是一件愉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