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頁
FireFox、Edge瀏覽器可關屏朗讀
Chorme則需開屏朗讀。
孽海花
卻說雯青正與彩雲雙雙地靠在船窗,賞玩那意大利火山的景緻,忽有人推門進來,把他們倆拉住問話。兩人抬頭一看,卻就是那非常標緻的女洋人夏雅麗姑娘,柳眉倒豎,鳳眼圓睜。兩人這一驚非同小可,知道前數日畢葉演技的事露了風了。只聽那姑娘學着很響亮的京腔道:「我要問你,我跟你們往日無仇,今日無故,幹嗎你叫人戲弄我姑娘?你可打聽打聽看,本姑娘是大俄國轟轟烈烈的奇女子,我為的是看重你是一個公使大臣,我好意教你那女人唸書,誰知道你們中國的官員,越大越不像人,簡捷兒都是糊塗的蠢蟲!我姑娘也不犯和你們講什麼理,今兒個就叫你知道知道姑娘的厲害!」說著,伸手在袖中取出一支雪亮的小手槍。雯青被那一道的寒光一逼,倒退幾步,一句話也說不出。還是彩雲老當,見風頭不妙,連忙上前拉住夏雅麗的臂膀道:「密斯請息怒,這事不關我們老爺的事,都是貴國畢先生要顯他的神通,我們老爺是看客。」雯青聽了方抖聲接說道:「我不過多了一句嘴,請他再演,並沒有指定着姑娘。」夏雅麗鼻子裡哼了一聲。彩雲又搶說道:「況老爺並不知道姑娘是誰,不比畢先生跟姑娘同國,曉得姑娘的底里,就應該慎重些。倘或畢先生不肯演,難道我們老爺好相強嗎?所以這事還是畢先生的不是多哩,望密斯三思!」夏雅麗正欲開口,忽房門咿呀一響,一個短小精悍的外國人,捱身進來。雯青又吃一嚇,暗忖道:「完了,一個人還打發不了,又添一個出來!」彩雲眼快,早認得是船主質克,連忙喊道:「密斯脫質克,快來解勸解勸!」夏雅麗也立起道:「密斯脫質克,你來幹嗎?」質克笑道:「我正要請問密斯到此何干,密斯倒問起我來!密斯你為何如此執性?我昨夜如何勸你,你總是不聽,閙出事來,倒都是我的不是了!我從昨夜與密斯談天之後,一直防着你,剛剛走到你那邊,見你不在,我就猜着到這裡來了,所以一直趕來,果然不出所料。」夏雅麗怒顏道:「難道我不該來問他麼?」質克道:「不管怎麼說。這事金大人固有不是,畢先生更屬不該。但畢葉在演術的時候,也沒有留意姑娘是何等人物,直到姑娘走近,看見了貴會的徽章,方始知道,已是後悔不及。至于金大人,是更加茫然了。據我的意思,現在金大人是我們兩國的公使,倘逞着姑娘的意,弄出事來,為這一點小事,閙出國際問題,已屬不犯着。而戕害公使,為文明公律所不許,于貴國聲譽有礙,尤其不可。況現在公使在我的船上,都是我的責任,我絶不容姑娘為此強硬手段。」夏雅麗道:「照你說來,難道就罷了不成?」質克道:「我的愚見,金公使瀆犯了姑娘,自然不能太便宜他。我看現在貴黨經濟十分困難,叫金公使出一宗巨款,捐入貴黨,聊以示罰。在姑娘雖受些小辱,而為公家爭得大利,姑娘聲譽,必然大起,大家亦得安然無事,豈不兩全!至畢先生是姑娘的同國,他得罪姑娘,心本不安,叫他在貴黨盡些力,必然樂從的。」這番說話,質克都是操着德話,雯青是一句不懂。彩雲聽得明白,連忙道:「質克先生的話,我們老爺一定遵依的,只求密斯應允。」其時夏雅麗面色已和善了好些,手槍已放在旁邊小幾上,開口道:「既然質克先生這麼說,我就看著國際的名譽上,船主的權限上,便宜了他。但須告訴他,不比中國那些見錢眼開的主兒,什麼大事,有了孔方,都一天雲霧散了。再問他到底能捐多少呢?」質克看著彩雲。彩雲道:「這個一聽姑娘主張。」夏雅麗拿着手槍一頭往外走,一頭說道:「本會新近運動一事,要用一萬馬克,叫他擔任了就是了。」又回顧彩雲道:「這事與你無干,剛纔恕我冒犯,回來仍到我那裡,今天要上文法了。」說著,揚長而去。彩雲諾諾答應。質克向着彩雲道:「今天險極了!虧得時候尚早,都沒有曉得,暗地了結,還算便宜。」說完,自回艙面辦事。
這裡雯青本來嚇倒在一張榻上發抖,又不解德語,見他們忽然都散了,心中又怕又疑。驚魂略定,彩雲方把方纔的話,從頭告訴一遍,一萬馬克,彩雲卻說了一萬五千。雯青方略放心,聽見要拿出一萬五千馬克,不免又懊惱起來,與彩雲商量能否請質克去說說,減少些。彩雲撅着嘴道:「剛纔要不是我,老爺性命都沒了。這時得了命,又捨不得錢了。我勸老爺省了些精神吧!人家做一任欽差,哪個不發十萬八萬的財,何在乎這一點兒買命錢,倒肉痛起來?」雯青無語。不一會,男女僕人都起來伺候,雯青、彩雲照常梳洗完畢,雯青自有次芳及隨員等相陪閒話,彩雲也仍過去學洋文。早上的事,除船主及同病相憐的畢先生同時也受了一番驚恐外,其餘真沒一人知道。
這裡雯青本來嚇倒在一張榻上發抖,又不解德語,見他們忽然都散了,心中又怕又疑。驚魂略定,彩雲方把方纔的話,從頭告訴一遍,一萬馬克,彩雲卻說了一萬五千。雯青方略放心,聽見要拿出一萬五千馬克,不免又懊惱起來,與彩雲商量能否請質克去說說,減少些。彩雲撅着嘴道:「剛纔要不是我,老爺性命都沒了。這時得了命,又捨不得錢了。我勸老爺省了些精神吧!人家做一任欽差,哪個不發十萬八萬的財,何在乎這一點兒買命錢,倒肉痛起來?」雯青無語。不一會,男女僕人都起來伺候,雯青、彩雲照常梳洗完畢,雯青自有次芳及隨員等相陪閒話,彩雲也仍過去學洋文。早上的事,除船主及同病相憐的畢先生同時也受了一番驚恐外,其餘真沒一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