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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演義    P 315


作者:褚人穫
頁數:315 / 317
類別:古典小說

 

作者:褚人穫 / 第1頁 / 共32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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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演義

且礙着皇后,不便發揮。又見輔國挾眾而來請罪,只得倒用好言安慰道:「汝等此舉,原是防微杜漸,為社稷計。今太上既相安,汝等可勿疑懼。」
輔國與將校都叩頭呼萬歲。後人有詩嘆云:父遭奴劫不加誅,好把甘言相向懦。為見當年殺子慣,也疑今日有他虞。
那時肅宗病體未痊,尚未往朝西內;及病小愈,即欲往朝,又被張後阻住了。一日忽召山人李唐,入西殿見駕。肅宗撫弄着一個小公主,因謂李唐道:「朕愛念此女,卿勿見怪。」
李唐道:「臣想太上皇之愛陛下,當亦如陛下之愛公主也。」
肅宗悚然而起,立即移駕往西內,朝見上皇。起居畢,上皇賜宴,沒甚言語,惟有咨嗟嘆息。肅宗心中好生不安,逡巡告退。回至宮中,張後接見,又冷言冷語了幾句。肅宗受了些問氣,舊病復發。
上皇聞肅宗不豫,遣高力士赴寢宮問安。肅宗聞上皇有使臣到,即命宣來。那知張後與李輔國正怨恨高力士,要處置他,便密令守宮門的阻住,不放入宮。遣小內侍假傳口諭,教他回去罷。待力士轉身回步後,方傳旨宣召。力士連忙再到宮門時,李輔國早劾奏說:「高力士奉差問疾,不候旨見駕,輒便轉回,大不敬,宜加罪斥。」
張後立逼着肅宗降旨,流高力士于巫州,不得復入西內。一面別遣中宮,奏聞上皇。一面着該司即日押送高力士赴巫州安置。可憐高力士夙膺寵眷,出入宮禁,官高爵顯,榮貴了一生。不想今日為張後、李輔國所逐。他到巫州,屏居寂寞,還恐有不測之禍,慄慄危懼。後至上皇晏駕之時,他聞了凶信,追念君恩,日夜痛哭,嘔血而死。後人有詩云:唐李閹奴多跋扈,此奴戀主勝他人。雖然不及張承業,忠謹還推邁群倫。
此是後話。後說上皇被李輔國逼遷于西內,已極不樂,又忽聞高力士被罪遠竄,不得回來侍奉,一發慘然。自此左右使令者,都非舊人。只有舊女伶謝阿蠻,及舊樂工張野狐、賀懷智、李謨等三四人,還時常承應。一日,謝阿蠻進一紅慄玉臂支,說道:「此是昔日楊貴妃娘娘所賜。」


  
上皇看了淒然道:「昔日我祖太宗破高麗,獲其二寶:一紫金帶,一紅玉支。朕以紫金帶賜岐王,以紅玉支賜妃子,即是物也。後來高麗上言本國失此二寶,風雨不時,民物枯瘁。乞仍賜還,以為鎮國之寶器。朕乃還其紫金帶,椎此未還。自遭喪亂,只道人與物已亡,不意卻在汝處。朕今再觀,益興悲念耳!」言罷不覺涕泣。
又一日,賀懷智進言道:「臣記昔年,時當炎夏,上皇爺與岐王于水殿圍棋,令臣獨自彈琵琶于座倒,其琵琶以石為槽,(昆鳥)鷄筋為弦,以鐵撥彈之。貴妃娘娘手抱著康國所進的雪犭咼貓兒,立於上皇爺之後,耳聽琵琶,目視弈棋。上皇爺數棋子將輸,貴妃乃放手中雪犭咼貓跳于棋局,把棋子都踏亂了,上皇爺大悅。時臣一曲未完,忽有涼風來吹起貴妃領帶,纏在臣巾債上,良久方落。是晚歸家,覺得滿身香氣,乃卸巾債貯錦囊中,至今香氣不散,甚為奇異。今敢將所貯巾幘,獻上禦前。」


  
上皇道:「此名瑞龍腦香,外國所貢。朕曾以少許貯于暖池內玉蓮朵中,至再幸時,香氣猶馥馥如新。況巾幘乃絲縷潤膩之物乎?」
因嗟嘆道:「餘香猶在,人已無存矣!」遂淒槍不已,自此中懷耿耿。口中常自吟云:刻木牽絲作老翁,鷄皮鶴髮與真同。須臾舞罷寂無事,還似人生一世中。
其時有一方士姓楊,名通幽,自稱鴻都道士,頗有道法,從蜀中雲遊至西內。聞得上皇追念故妃,因自言有李少君之術,能致亡靈來會。李謨、張野狐俱素知其人,遂奏薦于上皇,召入西內。要他作法,招引楊妃與梅妃魄魂來相見。通幽乃于宮中結壇,焚符發檄,步罡誦咒,竭其術以致之,竟無影響。上皇不怪,咨嗟道:「前者張山人訪求梅妃之魂而不得,因其時梅妃實未死故也。今二妃已薨,而芳魂不可復致,豈真緣盡耶!」通幽奏道:「二妃必非凡品,當是仙子降生。仙靈杏遠,既難招求,定須往訪,臣請游神馭氣,窮幽極渺,務要尋取仙蹤回報。」
於是俯伏壇中,運出無神,乘雲起風,遊行霄漢。只見雲端裡有一隻白鸚鵡,殿翅飛翔,口作人言道:「尋人的這裡來。」
通幽想道:「此鳥能知人意,必是仙禽。」
遂隨其所飛之處而行,早望見縹緲之中,現出一所宮殿,那鸚鵡飛入宮殿中去了。看那宮殿時,但見:瑤台如畫,瓊閣凌空。棟際雲生,恍似香煙靄靄;簾前霞映,渾疑寶氣騰騰。果然上出重霄,真乃下臨無地。景像必非蜃樓海市,規模無異蓬島瀛洲。
通幽來至宮門,見有金字玉匾,大書蕊珠宮三字。通幽不敢擅入,正徘徊間,忽見二仙女從內而出。一穿綉衣,手執如意,一穿素衣,手執拂子。那綉衣女子,把手中如意指着通幽道:「下界生魂,何由來此?」
通幽稽首道:「下界道士,奉唐王命,訪求故妃魂魄,適逢靈禽引路,來至此間。幸得見二位仙娥,莫非二仙娥即楊太真、江采蘋乎?」
綉衣仙女笑道:「非也,我本郭子儀之小女,河伯夫人也。」
通幽道:「河伯夫人,如何卻是郭公之女?又如何卻在此間?」
綉衣仙女道:「昔日吾父出鎮河中時,河流為患。吾父默禱于河伯,許于河治之後,以小女奉嫁。及河患既平,我即無疾而卒,我父葬我于河神廟後,我遂為河伯夫人。此事世人所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