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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誌異 中    P 8


作者:蒲松齡
頁數:8 / 160
類別:古典小說

 

聊齋誌異 中

作者:蒲松齡
第8,共160。
(40)相將:相伴;相送。

(41)效英、皇:倣傚娥皇、女英:意思是同嫁孟生。英、皇,指女英和娥皇,是堯的次女和長女。相傳堯把她們一齊嫁給舜。見《列女傳》。



  
(42)異訣:不同尋常的法術、秘訣。

(43)吐納:道家的養生術,口吐濁氣,鼻吸清氣,據說可祛病延年。

(44)汗牛充棟:形容書籍之多。柳宗元《陸文通先生墓誌》:「其為書,處則充棟宇,出則汗牛馬。」

(45)華佗五禽圖;古代一種體育圖譜,為東漢名醫華佗首創。其法是倣傚虎、鹿、熊、猿、鳥五種動物的姿態,展手伸足,俯身仰首,進行活動。

見《後漢書。華佗傳》。差:比較。

(46)厄逆症:氣逆打嗝。

(47)升第一天:道家稱神仙所居的地方為天,共有三十六天。升第一天,指達到道家修持的最高境界。

(48)鄉、會果捷:鄉試、會試果然考中。鄉,指鄉試。會,指會試。

(49)關節:舊時對暗中行賄、說人情,都叫「通關節」。


  

(50)充遼海軍:充軍到遼海衛去。遼海衛,明置,清廢,在今遼寧開原縣境。

狐夢

余友畢怡庵(1) ,倜儻不群(2) ,豪縱自喜。貌豐肥,多髭。士林知名。

嘗以故至叔刺史公之別業(3) ,休憩樓上。傳言樓中故多狐。畢每讀青鳳傳(4) ,心輒嚮往,恨不一遇,因于樓上,攝想凝思。既而歸齋,日已寢暮(5).時暑月燠熱,當戶而寢。睡中有人搖之。醒而卻視,則一婦人,年逾不惑(6) ,而風雅猶存。畢驚起,問其誰何。笑曰:「我狐也。蒙君注念,心竊感納。」

畢聞而喜,投以嘲謔。婦笑曰:「妾齒加長矣,縱人不見惡,先自慚沮。有小女及笄,可侍巾櫛(7).明宵,無寓人于室,當即來。」言已而去。至夜,焚香坐伺。婦果攜女至。態度嫻婉,曠世無匹。婦謂女曰:「畢郎與有夙緣(8) ,即須留止(9).明旦早歸,勿貪睡也。」畢與握手入幃,款曲備至。事已,笑曰:「肥郎痴重,使人不堪。」未明即去。

既夕自來,曰:「姊妹輩將為我賀新郎,明日即屈同去。」問:「何所?」

曰:「大姊作筵主,去此不遠也。」畢果侯之。良久不至,身漸倦惰。才伏案頭,女忽入曰:「勞君久伺矣。」乃握手而行。奄至一處,有大院落。直上中堂,則見燈燭熒熒,燦若星點。俄而主人至,年近二旬,淡妝絶美。斂衽稱賀已,將踐席,婢入白:「二娘子至。」見一女子入,年可十八九,笑向女曰:「妹子已破瓜矣(10). 新郎頗如意否?」女以扇擊背,白眼視之。

二娘曰:「記兒時與妹相撲為戲(11),妹畏人數脅骨,遙呵手指,即笑不可耐。便怒我,謂我當嫁僬僥國小王子(12). 我謂婢子他日嫁多髭郎,刺破小吻,今果然矣。」大娘笑曰:「無怪三娘子怒詛也!新郎在側,直爾憨跳(13)!」

頃之,合尊促坐(14),宴笑甚歡。忽一少女,抱一貓至,年可十一二,雛發未燥(15),而艷媚入骨。大娘曰:「四妹妹亦要見姊丈耶?此無坐處。」因提抱膝頭,取餚果餌之。移時,轉置二娘懷中,曰:「壓我脛股痠痛!」二姊曰:「婢子許大,身如百鈞重(16),我脆弱不堪。既欲見姊丈,姊丈故壯偉,肥膝耐坐。」乃捉置畢懷。入懷香耎,輕若無人。畢抱與同杯飲。大娘曰:「小婢勿過飲,醉失儀容,恐姊夫所笑。」少女孜孜展笑,以手弄貓,貓戛然鳴。大娘曰:「尚不拋卻,抱走蚤虱矣!」二娘曰:「請以狸奴為令,執箸交傳,鳴處則飲。」眾如其教。至畢輒鳴。畢故豪飲,連舉數觥。乃知小女子故捉令鳴也,因大喧笑。

二姊曰:「小妹子歸休!壓殺郎君,恐三姊怨人。」小女郎乃抱貓去。大姊見畢善飲,乃摘善子貯酒以勸[17).視髻僅容升許[18) ;然飲之,覺有數斗之多。

比于視之,則荷蓋也。二娘亦欲相酬。

畢辭不勝酒。二娘出一口脂合子,大於彈丸,酌曰:「既不勝酒,聊以示意。」

畢視之,一吸可盡:接吸百口,更無干時。女在傍以小蓮杯易合子去,曰:「勿為奸人所弄。」置合案上,則一巨鉢。二娘曰:「何預汝事:三日郎君,便如許親愛耶!」畢持杯向口立盡。把之膩軟;審之,非杯,乃羅襪一鈎(19),村飾工絶。二娘奪罵曰:「猾婢!何時盜人履子去,怪足冰冷也!」遂起,入室易舄。女約畢離席告別。女送出村,使畢自歸。瞥然醒寤,竟是夢景;而鼻口醺醺,酒氣猶濃,異之。至暮,女來,曰:「昨宵未醉死耶?」畢言:「方疑是夢。」女曰:「姊妹怖君狂噪,故托之夢,實非夢也。」

女每與畢弈,畢輒負。女笑曰,「君日嗜此,我謂必大高着。今視之,只乎平耳。」畢術指誨。女曰:「奔之為術,在人自悟,我何能益君?朝夕漸染,或當有異。」居數月,畢覺稍進。女試之,笑曰:「尚未,尚未。」

畢出,與所嘗共弈者游,則人覺其異,咸奇之。畢為人坦直,胸無宿物(20),

微泄之。女已知,責曰:「無惑乎同道者不交狂生也。屢囑慎密,何尚爾爾!」

怫然欲去。畢謝過不遑,女乃稍解;然由此來寖疏矣。

積年餘,一夕來,兀坐相向(21). 與之弈,不弈;與之寢,不寢。悵然良久,曰:「君視我孰如青鳳?」曰:「殆過之。」曰:「我自慚弗如。然聊齋與君文字交(22),請煩作小傳,未必千載下無愛憶如君者。」畢曰:「夙有此志;曩遵舊囑,故秘之。」女曰:「向為是囑,今已將別,復何諱?」

問:「何往?」曰:「妾與四妹妹為西王母征作花鳥使(23),不復得來。曩有姊行(24),與君家叔兄,臨別已產二女,今尚未酬;妾與君幸無所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