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靈魂甘泉,自由閱讀廣場

帳號    


李爾王    P 24


作者:莎士比亞
頁數:24 / 30
類別:外國戲劇

 

李爾王

作者:莎士比亞
第24,共30。
葛羅斯特:這一種說話的聲調我記得很清楚;他不是我們的君王嗎?

李爾:嗯,從頭到腳都是君王;我只要一瞪眼睛,我的臣子就要嚇得發抖。我赦免那個人的死罪。你犯的是什麼案子?姦淫嗎?你不用死;為了姦淫而犯死罪!不,小鳥兒都在幹那把戲,金蒼蠅當着我的面也會公然交合哩。讓通姦的人多子多孫吧;因為葛羅斯特的私生的兒子,也比我的合法的女兒更孝順他的父親。淫風越盛越好,我巴不得他們替我多製造幾個兵士出來。瞧那個臉上堆着假笑的婦人,她裝出一副守身如玉的神氣,做作得那麼端莊貞靜,一聽見人家談起調情的話兒就要搖頭;其實她自己幹起那回事來,比臭貓和騷馬還要浪得多哩。她們的上半身雖然是女人,下半身卻是淫蕩的妖怪;腰帶以上是屬於天神的,腰帶以下全是屬於魔鬼的:那兒是地獄,那兒是黑暗,那兒是火坑,吐着熊熊的烈焰,發出熏人的惡臭,把一切燒成了灰。啐!啐!啐!呸!呸!好掌柜,給我稱一兩麝香,讓我解解我的想像中的臭氣;錢在這兒。



  
葛羅斯特:啊!讓我吻一吻那隻手!

李爾:讓我先把它揩乾淨;它上面有一股熱烘烘的人氣。

葛羅斯特:啊,毀滅了的生命!這一個廣大的世界有一天也會像這樣零落得只剩一堆殘跡。你認識我嗎?

李爾:我很記得你這雙眼睛。你在向我腰嗎?不,盲目的丘匹德,隨你使出什麼手段來,我是再也不會戀愛的。這是一封挑戰書;你拿去讀吧,瞧瞧它是怎麼寫的。

葛羅斯特:即使每一個字都是一個太陽,我也瞧不見。

愛德伽:(旁白)要是人家告訴我這樣的事,我一定不會相信;可是這樣的事是真的,我的心要碎了。

李爾:讀呀。

葛羅斯特:什麼!用眼眶子讀嗎?

李爾:啊哈!你原來是這個意思嗎?你的頭上也沒有眼睛,你的袋裏也沒有銀錢嗎?你的眼眶子真深,你的錢袋真輕。可是你卻看見這世界的醜惡。

葛羅斯特:我只能捉摸到它的醜惡。



  
李爾:什麼!你瘋了嗎?一個人就是沒有眼睛,也可以看見這世界的醜惡。用你的耳朵瞧著吧:你沒看見那法官怎樣痛罵那個卑賤的偷兒嗎?側過你的耳朵來,聽我告訴你:讓他們兩人換了地位,誰還認得出哪個是法官,哪個是偷兒?你見過農夫的一條狗向一個乞丐亂吠嗎?

葛羅斯特:嗯,陛下。

李爾:你還看見那傢伙怎樣給那條狗趕走嗎?從這一件事情上面,你就可以看到威權的偉大的影子;一條得勢的狗,也可以使人家唯命是從。你這可惡的教吏,停住你的殘忍的手!為什麼你要鞭打那個妓女?向你自己的背上着力抽下去吧;你自己心裡和她犯姦淫,卻因為她跟人家犯姦淫而鞭打她。那放高利貸的傢伙卻把那騙子判了死刑。襤褸的衣衫遮不住小小的過失;披上錦袍裘服,便可以隱匿一切。罪惡鍍了金,公道的堅強的槍刺戳在上面也會折斷;把它用破爛的布條裹起來,一根侏儒的稻草就可以戳破它。沒有一個人是犯罪的,我說,沒有一個人;我願意為他們擔保;相信我吧,我的朋友,我有權力封住控訴者的嘴唇。你還是去裝上一副玻璃眼睛,像一個卑鄙的陰謀家似的,假裝能夠看見你所看不見的事情吧。來,來,來,來,替我把靴子脫下來;用力一點,用力一點;好。

愛德伽:(旁白)啊!瘋話和正經話夾雜在一起;雖然他發了瘋,他說出來的話卻不是全無意義的。

李爾:要是你願意為我的命運痛哭,那麼把我的眼睛拿了去吧。我知道你是什麼人;你的名字是葛羅斯特。你必須忍耐;你知道我們來到這世上,第一次嗅到了空氣,就哇呀哇呀地哭起來。讓我講一番道理給你聽;你聽著。

葛羅斯特:唉!唉!

李爾:當我們生下地來的時候,我們因為來到了這個全是些傻瓜的廣大的舞台之上,所以禁不住放聲大哭。這頂帽子的式樣很不錯!用氈呢釘在一隊馬兒的蹄上,倒是一個妙計;我要把它實行一下,悄悄地偷進我那兩個女婿的營裡,然後我就殺呀,殺呀,殺呀,殺呀,殺呀,殺呀!⒀(侍臣率侍從數人上。)

侍臣:啊!他在這兒;抓住他。陛下,您的最親愛的女兒——

李爾:沒有人救我嗎?什麼!我變成一個囚犯了嗎?我是天生下來被命運愚弄的。不要虐待我;有人會拿錢來贖我的。替我請幾個外科醫生來,我的頭腦受了傷啦。

侍臣:您將會得到您所需要的一切。

李爾:一個夥伴也沒有?只有我一個人嗎?噯喲,這樣會叫一個人變成了個淚人兒,用他的眼睛充作灌園的水壺,去澆灑秋天的泥土。

侍臣:陛下——

李爾:我要像一個新郎似的勇敢地死去。嘿!我要高高興興的。來,來,我是一個國王,你們知道嗎?

侍臣:您是一位尊嚴的王上,我們服從您的旨意。

李爾:那麼還有幾分希望。要去快去。唦唦唦唦。(下。侍從等隨下。)

侍臣:最微賤的平民到了這樣一個地步,也會叫人看了傷心,何況是一個國王!你那兩個不孝的女兒,已經使天道人倫受到咒詛,可是你還有一個女兒,卻已經把天道人倫從這樣的咒詛中間拯救出來了。

愛德伽:祝福,先生。

侍臣:足下有什麼見教?

愛德伽:您有沒有聽見什麼關於將要發生一場戰事的消息?

侍臣:這已經是一件千真萬確、誰都知道的事了;每一個耳朵能夠辨別聲音的人都聽到過那樣的消息。

愛德伽:可是借問一聲,您知道對方的軍隊離這兒還有多少路?

侍臣:很近了,他們一路來得很訣;他們的主力部隊每一點鐘都有到來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