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運來時花自開,雨中凋零轉瞬時。 我衰老了!」其酣態可掬,並藉故說笑。 中將強為所難,頻頻勸酒。 其時乘憑酒興,所賦詩詞甚眾,不乏即興草率之作,此處不便—一詳記。 諸人眾口一詞,皆作和歌或漢詩恭奉源氏大將。 源氏大將自是情不自勝,得意忘形,吟誦:「我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這種自比雖是恰當不過,然成王為何人,觸及心中隱事,未續誦下去。 公子惟覺心中愧疚。 兵部卿親王為藤壺皇后之兄,也素為源氏座中常客。 他擅長吹奏及歌舞,亦是狂浪不覊、風流倜儻,自與源氏大將相合。 再說尚待俄月夜近日身患瘧疾,為祈咒諸事之便,遂搬至娘家有大臣宮邸。 法事訖,病情痊癒,家人自是歡喜。 尚侍卻視其為天賜良機,進與源氏密約,煞費苦心,謀得夜夜相守。 本當花容月貌之年,雖病體初癒,而略顯羸弱,然仍不減當初風韻,越顯楚楚動人。 但由於其姐弘徽殿太后近日回娘家同住宮邸,耳目眾多,約會更增危險。 而源氏大將卻有一脾氣:愈是艱難,愈要迎頭而上。 故夜夜榆次,竟無遺缺。 所有一切,自然難掩耳目。 然邸內之人均懷顧慮,未曾敢將此事傳于太后。 有大臣自是無所知覺。 忽一夜,雷電交加,大雨滂沱。 翌日晨暉,諸公子及太后眾傳從咸趕來相互探望,其人聲嚷嚷,耳目甚眾。 詩文皆懼雷雨,故集於帷幄近旁。 源氏大將無可迴避,甚是尷尬,直至天明。 隴月夜寢台帳外,特女眾聚,二人更覺。 心寒。 侍女中僅二人詳知內情,然此時亦了無主意。 稍後雷鳴漸停,雨勢略減。 右大臣特地趕來弘徽殿探視俄月夜,陣雨聲淹沒了其行跡,二人竟未知覺。 他先至太后室中,便貿然走進室內,撩起帘子。 問道:「你睡得可好?昨夜雷雨好大,為父甚是擔心,未能看你。 眾皇兄及太后之待臣已前來問候否?」右大臣說此話時,言語粗重急促,全然不似一責人。 源氏憶起左大臣之威儀,與此右大臣較之,雖此情急之中,也不覺微微訕笑:「何必于簾外偷窺,理應坦然入居室內再開口不遲吧。 」 俄月夜極難為情,羞得滿面紅暈,曲股前行于寢台之外。 有大臣視其如此模樣,以為發燒,便問道:「瞧你氣色尚差,想必有妖孽作祟吧,法事該推遲幾日。 」忽然他見一淡紫紅色男帶纏于其身,甚是驚訝。 又見一賦詩之懷紙落于帷屏邊,細想到底為何,心下一怔,便問:「這是什麼?怎在此處,拿來與我瞧瞧。 」俄月夜急忙回頭,方纔察覺。 自知此事已無法遮掩,一時無話可說,唬得魂已出竅。 倘是涵養之人,應體諒女兒而顧全一時顏面,哪知此人性情躁直,不顧私情。 他不作思考,憤憤然上前拾得那懷紙,乘機向帷屏後搜索。 只見一端莊美男,正無所顧忌橫臥于女兒榻旁,此時方微微拉過衣衫遮額躲避。 右大臣驚異不已,義憤填膺。 然又不便當面發作,僅覺頭昏腦脹,拿了懷紙走出房去。 俄月夜早已兩腿發顫,癱作一團。 源氏大將心中懊悔,想道:「一貫如此,這下難逃世人指責了!」然見此女可憐兮兮,惟有稍稍安慰一番。 有大臣本性直率,有話必言。 且正值年老之人,無語可藏於心。 故而毫不猶豫,竟將此事俱告弘徽太后。 並忿然說道:“竟有這等事情。 視其手筆,分明出自源氏。 雖知此前早有其事,當初我重其人品,故不曾發難,並有言在先,願將幼女許配。 孰知他競神情孤傲,漠然觀之。 雖是憤慨,然念于前緣,則也屈恭諒解。 料想此女雖已失貞,朱雀帝亦為寬宏之人,定會不計前嫌。 若我誠請,尚能入宮,以遂初願。 但因負疚於心,未敢奢望女禦之尊,至今令其屈居尚待,於我已為一樁憾事。 既今此女入宮,他膽敢做出此等辱沒皇門之事,更叫人無可容忍。 沾花惹革雖為男子常有之舉,如此之舉實乃荒唐之至廣 “模姬雖已入齋院,也竟敢冒犯神靈,暗地鴻雁傳情,屢不悔改,外人亦有知曉。 如此辱沒神明之事,不僅傷風敗俗,且于自身有害。 我曾料想此人不會如此糊塗,做出為天下人所難容忍之事。 且其乃當今有識之士,才學超凡,風靡朝野,故我從未究其懷有何等居心,孰知 弘徽殿太后為人更為狠辣,不聽則罷,聞父此言,更是怒形于色。 答道:「我兒徒留皇帝之名,其實備受眾人奚落。 怨就怨那已退職的左大臣,當初不允愛女嫁于皇兄太子,執意要下嫁于為巨之源氏,同裝時源氏尚不過十二歲弱冠呢!送六妹入宮,我早有此意,卻先遭源氏糟蹋。 而眾人不對此存有異議,一致偏袒於他。 如今六妹仍得屈居尚待,不能榮享女禦尊位。 我心恨恨,定設法使之榮升,主掌後宮,以雪恥辱。 豈料六妹不識大體,一心追隨于悅己之人。 如此看來,那他與齋院模姬之謡傳亦定有其事了。 總而言之,源氏嫌惡於朱雀帝,偏護皇太子,望其早日身居高位是真。 此事顯而易見。 」她痛快淋漓,絲毫不顧,反弄得右大臣覺得有損于源氏,懊悔自己不該多言。 遂暗自感嘆:「不該將此事告知她呢。 」便婉言加以勸解。 「長女言之固然有理,但此等家醜,尚不必啟秦皇上。 定是小妮前番過失,上皇並不深責,仍為寵幸。 故此次膽大妄為,才做出這等風流事來。 不若暗自訓誡,如真不知錯,容老父再作打算。 」弘徽殿太后雖聽如此說,怨氣仍未消除,一轉念:“我與六妹同居一郎,耳目眾多,難得容人可乘之機。 此源氏也真是目中無人,尋花問柳于弘徽殿,可謂有意侮辱我等,實不可總廠於是越發憤激。 倒覺得此回抓得了把柄,便考慮起如何懲辦那源氏來。 正文 第十一章 花散裡 墨香書屋角闌干,沉浸于美景之中。 中納言君許是親來送別,打開邊門,托坐門沿。 只聽得公子道:「以往未曾料到,世間竟有如此變故!想起昔日歡顏歲月,盡皆等閒度過,甚為可惜。 此番別離,恐難再相會!」中納言君緘默不答,惟有吞聲飲泣。 老夫人特派小公子之乳母宰相君,向源氏公子傳一言:「老身本欲親臨與公子晤談,實因一時傷感,心緒紛亂,擬待心緒略定,再謀相見,豈知公子天色未曉便要匆匆出行,實在出乎意料。 只可憐這孩子尚在夢境,可否待其醒來相送?」源氏公子聞之,淚盈滿眶,遂吟道: 「遠浦漁夫鹽灶上,煙雲更似鳥過山。 」聽來非為答詩。 便對宰相君道:「天明登程相別離,並非傷心至此。 今朝之斷腸,承蒙老夫人諒解。 」宰相君道:「別離二字,從何說起,且叫人聞之總覺愁苦。 此番別離,實乃傷心之至!」說畢聲淚俱下,悲痛欲絶。 源氏公子便央告其傳言于老夫人:「小婿亦自有難言之隱,本欲面稟于母親大人,怎奈憤憤不平,難以言表。 惟望見諒。 幼兒正酣眠,吾不便見,倘令見之,定使我戀戀難捨。 惟有硬起柔腸,于此告辭吧!」 源氏公子臨出門時,眾侍女皆來目送。 是時月薄西山,明輝漸轉。 誰見月光下的公子,滿面惆悵,神情甚為清美。 即便虎狼見之,也會垂淚,況且這些侍女皆為自幼親近之人,自不必說了。 何況公子容貌優雅,實令人激動萬分。 老夫人如此作答: 「須磨煙雲不近浦,疑是幽魂遠相離!」哀思漸聚。 源氏公子別後,滿堂上下皆泣不成聲。 第3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翰林院 inspier.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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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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