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之役,以護兒為平壤道行軍總管,兼檢校東萊郡太守,率樓船指滄海。 入自浿水,去平壤六十里,高麗主高元掃境內兵以拒之,列陣數十里。 諸將咸懼,護兒笑謂副將周法尚及軍吏曰:「吾本謂其堅城清野以待王師,今來送死,當殄之而朝食。 」高元弟建驍勇絶倫,率敢死數百人來致師。 護兒命武賁郎將費青奴及第六子左千牛整馳斬其首,乃從兵追奔,直至城下,俘斬不可勝計,因破其郛,營于城外,以待諸軍。 高麗晝閉城門,不敢出。 會宇文述等眾軍皆敗,乃旋軍。 以功賜物五千段,以第五子弘為杜城府鷹揚郎將,以先封襄陽公賜其子整。 明年,又出滄海道,師次東萊,會楊玄感反,進攻洛陽,護兒聞之,召裨將周法尚等議旋軍討逆。 法尚等咸以無敕,不宜擅還,再三固執不從。 護兒厲聲曰:「洛陽被圍,心腹之疾。 高麗逆命,猶疥癬耳。 公家之事,知無不為,專擅在吾,當不關諸人也。 有沮議者,軍法從事。 」即日回軍。 令子弘及整馳驛奏聞。 帝見弘等甚悅,曰:「汝父擅赴國難,乃誠臣也。 」授弘通議大夫,整公路府鷹揚即將,乃降璽書於護兒曰:「公旋師之時,是朕敕公之日,君臣授弘意合,遠同符契。 梟此元惡,期在不遙,勒名太常,非公而誰也!」於是護兒與宇文述破玄感於閿鄉,斬平之。 還,加開府儀同三司,賜物五千段、黃金千兩、奴婢百人,贈父法敏東陽郡太守、永寧縣公。 十一年,又率師渡海,破高麗奢卑等二城。 高麗舉國來戰,護兒大破之。 將趣平壤,高元震懼,使執叛臣斛斯政詣遼東城下請降。 帝許之,詔護兒旋軍。 護兒集眾軍謂曰:「三度出兵,未能平賊。 此還也,不可重來。 今高麗困弊,野無青草,以我眾戰,不日克之。 吾欲進兵,徑圍平壤,取其偽主,獻捷而歸也。 」於是拜表請行,不肯奉詔。 長史崔君肅固爭之,以為不可。 護兒曰:「賊勢破矣。 吾在閫外,事合專決,寧徵得高元,還而獲譴,舍此成功,所不能矣。 」君肅告眾曰:「若從元帥,違拒詔書,必當奏聞。 」諸將懼,乃同勸還師,方始奉詔。 及帝于雁門為突厥所圍,將選精騎潰圍而出,護兒及樊子蓋並固諫,乃止。 十二年,駕幸江都,護兒諫曰:「自皇家受命,將四十年,薄賦輕徭,戶口滋殖。 陛下以高麗逆命,稍興軍旅,百姓無知,易為咨怨,在外群盜,往往聚結,車駕游幸,深恐非宜。 伏願駐駕洛陽,與時休息,出師命將,掃清群醜,上稟聖算,指日克除。 陛下今幸江都,是臣衣錦之地,臣荷恩深重,不敢專為身謀。 」帝聞之,厲色而起,數日不得見。 後怒解,方被引入,謂曰:「公意乃爾,朕復何望!」護兒因不敢言。 尋代宇文述為左翊衛大將軍。 及宇文化及構逆,深忌之。 是日旦將朝,見執。 護兒曰:「陛下今何在?」左右曰:「今被執矣。 」護兒嘆曰:「吾備位大臣,荷國重任,不能肅清凶逆,遂令王室至此,抱恨泉壤,知復何言!」乃遇害。 護兒重然諾,敦交契,廉于財利,不事產業。 至於行軍用兵,特多謀算,每覽兵法,曰:「此亦豈異人意也!」善撫士卒,部分嚴明,故鹹得其死力。 子十二人,楷通議大夫,弘金紫光祿大夫,整左光祿大夫。 整尤驍勇,善撫禦,討擊群盜,所向皆捷。 諸賊歌曰:「長白山頭百戰場,十十五五把長槍。 不畏官軍千萬眾,只怕榮公第六郎。 」至是,並遇禍,子侄死者十人,唯少子恆、濟二人免。 樊子蓋,字華宗,廬江人也。 祖道則,梁越州刺史。 父儒,侯景之亂奔齊,位仁州刺史。 子蓋仕齊,位東海北陳二郡太守、員外散騎常侍,封富陽侯。 周武帝平齊,授儀同三司、郢州刺史。 隋文帝受禪,以儀同領鄉兵,後除樅陽太守。 平陳之役,以功加上開府,改封上蔡縣伯,歷辰、嵩、齊三州刺史,轉循州總管,許以便宜從事。 十八年,入朝,奏嶺南地圖,賜以良馬雜物,加統四州,令還任所,遣光祿少卿柳謇之餞于灞上。 煬帝即位,轉涼州刺史,改授銀青光祿大夫、武威太守,以善政聞。 大業三年,入朝,加金紫光祿大夫。 五年,車駕西巡,將入吐谷渾。 子蓋以彼多瘴氣,獻青木香,以禦霧露。 及帝還,謂曰:「人道公清,定如此不?“子蓋謝曰:“臣安敢清,止是小心不敢納賄耳。 」於是賜之口味百餘斛,加右光祿大夫。 子蓋曰:「願奉丹陛。 」帝曰:「公侍朕則一人而已,委以西方,則萬人之敵,宜識此心。 」六年,帝避暑隴川宮,又云欲幸河西。 子蓋傾望鑾輿,願巡郡境。 帝知之,下詔慰勉之。 是歲,朝于江都宮,帝謂曰:「富貴不還故鄉,真衣綉夜行耳。 」因敕廬江郡設三千人會,賜米麥六千石,使謁墳墓,宴故老,當時榮之。 還除戶部尚書。 時處羅可汗及高昌王款塞,復以子蓋檢校武威太守,應接二蕃。 遼東之役,攝左武衛將軍,出長岑道。 後以宿衛不行。 加左光祿大夫。 其年,帝還東都,使子蓋涿郡留守。 九年,駕復幸遼東,命子蓋東都留守。 屬楊玄感作逆,逼城,子蓋遣河南贊務裴弘策逆擊之,反為所敗,遂斬弘策以徇。 國子祭酒楊汪小不恭,子蓋又將斬之。 汪拜謝,頓首流血,久乃釋免。 於是三軍莫不顫慄,將吏無敢仰視。 玄感每盡鋭攻城,子蓋徐設備禦,至輒摧破。 會來護等救至,玄感乃解去。 子蓋凡所誅殺萬人。 又檢校河南內史。 車駕至高陽,追詣行在所,帝勞之,以比蕭何、寇恂,加光祿大夫,封建安侯,賜女樂五十人。 謂曰:「朕遣越王留守東都,示以皇枝盤石,社稷大事,終以委公。 特宜持重,戈甲五百人而後出,此勇夫重閉之義。 無賴不軌者,便誅鋤之,凡可施行,無勞形跡。 今為公別造玉麟符,以代銅獸。 」又指越、代二王曰:「今以二孫委公與衛文升耳。 宜選貞良宿德有方幅者教習之。 」於是賜以良田、甲第。 十年,駕還東都,帝謂子蓋曰:「玄感之反,神明故以彰公赤心耳。 析珪進爵,宜有令謨。 」是日進爵為濟公,言其功濟天下,特為立名,無此郡國也。 後與蘇威、宇文述陪宴積翠池,帝親以金盃屬子蓋酒,曰:「良算嘉謀,俟公後動,即以此杯賜公,用為永年之瑞。 」 十一年,從駕至雁門,為突厥所圍。 帝欲選精騎潰圍出,子蓋及來護諫,因垂泣:「願暫停遼東之役,以慰眾望。 聖躬親出慰撫,厚為勛格,人心自奮,不足為憂。 」帝從之,後援兵至,虜乃去。 納言蘇威追論勛格太重,宜在斟酌。 子蓋執奏不宜失信。 帝曰:「公欲收物情邪?」子蓋默然不敢對。 從駕還東都。 時絳郡賊敬槃陀、柴保昌等阻兵數萬,汾、晉苦之,詔子蓋進討。 時人物殷阜,子蓋善惡無所分別,汾水北村塢盡焚之。 百姓大駭,相率為盜。 其歸首者,無少長悉坑之。 擁數萬眾,經年不能破賊,詔徵還,又將兵擊宜陽賊,以疾停,卒於東京。 上悲傷者久之,顧黃門侍郎裴矩曰:「子蓋臨終何語?」矩曰:「子蓋病篤,深恨雁門之恥。 」帝聞之嘆息,令百官就弔,贈開府儀同三司,謚曰景。 會葬萬餘人。 武威人吏聞其死,莫不嗟痛,立碑頌德。 子蓋無他權略,在軍持重,未嘗負敗,蒞官明察,下莫敢欺。 嚴酷少恩,果于殺戮,臨終之日,見斷頭鬼前後重沓,為之厲雲。 第40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翰林院 inspier.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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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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