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俊義說道:娘子見了,且說燕青小弟怎地來?賈氏道:丈夫且休問,端的一言難盡!辛苦風霜,待歇息定了卻說。 盧俊義心中疑慮,定死要問燕青來歷。 李固便道:主人且請換了衣服,拜了祠堂,吃了早膳,那時訴說不遲。 一邊安排飯食與盧員外吃。 方纔舉,只聽得前門門喊聲齊起,二三百個做公的搶將入來,盧俊義驚得獃了;就被做公的綁了,一步一棍,直打到留守司來。 其時梁中書正在公廳,左右兩行,排列狼虎一般公人七八十個,把盧俊義拿到當面。 李固和賈氏也跪在側邊。 廳上樑中書大喝道:你這廝是北京本處良民,如何卻去投降梁山泊落草,坐了第二把交椅?如今倒來裡勾外連,要打北京!今被擒來,有何理說?盧俊義道:小人一時愚蠢,被梁山泊吳用,假做賣卜先生來家,口出訛言,煽惑良心,掇賺到梁山泊,軟監了兩個多月。 今日幸得脫身歸家,並無歹意,望恩相明鏡。 梁中書喝道:如何說得過去!你在梁山泊中,若不通情,如何住了許多時?見放著你的妻子井李固告狀出首,怎地是虛?李固道:主人既到這裡,招伏了罷。 家中壁上見寫下藏頭反詩,便是老大的證見。 不必多說。 賈氏道:「不是我們要害你,只怕你連累我。 常言道:一人造反,九族全誅!」盧俊義跪在廳下,叫起屈來。 李固道:主人不必叫屈。 是真難滅,是假難除。 早早招了,免致吃酒。 賈氏道:丈夫,虛事難入公門,實事難以抵對。 你若做出事來,送了我的性命。 不奈有情皮肉,無情仗子,你便招了。 也只吃得有數的官司。 李固上下都使了錢。 張孔目上廳稟道:這個頑皮賴骨,不打如何肯招!梁中書道:說得是!喝叫一聲:打!左右公人把盧俊義捆翻在地,不繇分說,打得皮開綻,鮮血迸流,昏暈去了三四次。 盧俊義打熬不過,仰天嘆道:果然命中合當橫死!我今屈招了罷!張孔目當下取了招狀,討一面一百斤死囚枷釘了,押去大牢裡監禁。 府前府後看的人都不忍見。 當日推入牢門,押到庭心內,跪在面前,獄子炕上坐著。 那個兩院押牢節級兼充行刑劊子姓蔡,名福,北京土居人氏;因為他手段高強,人呼他為鐵臂。 旁邊立著這個嫡親兄弟小押獄,生來愛帶一枝花,河北人順口都叫他做一枝花蔡慶。 那人拄著一條水火棍,立在哥哥側邊。 蔡福道:你且把這個死囚帶在那一間牢裡,我家去走一遭便來。 蔡慶把盧俊義且帶去了。 蔡福起身,出離牢門來,只見司前牆下轉過一個人來,手裡提著飯罐,滿面掛淚。 蔡福認得是浪子燕青。 蔡福問道:燕小乙哥,你做甚麼?燕青跪在地下,眼淚如拋珠撒豆,告道:節級哥哥!可憐見小的主人盧俊義員外吃屈官司,又無送飯的錢財!小人城外叫化得這半罐子飯,權與主人充饑!節級哥哥,怎地做個方說不了,氣早咽在,爬倒在地。 蔡福道:我知此事,你自去送飯把與他吃。 燕青拜謝了,自進牢裡去送飯。 蔡福行過州橋來,只見一個茶博士,叫住唱喏道:節級,有個客人在小人茶房內樓上,專等節級說話。 蔡福來到樓下看時,正是主管李固。 各施禮罷,蔡福道:主管有何見教?李固道:奸不廝瞞,俏不廝欺;小人的事都在節級肚裡。 今夜晚間只要光前絶後。 無甚孝順,五十兩蒜條金在此,送與節級。 廳上官吏,小人自去打點。 蔡福笑道:「你不見正廳戒石上刻著下民易虐,上蒼難欺?你那瞞心昧己勾當,怕我不知!你又占了他傢俬,謀了他老婆,如今把五十兩金子與我,結果了他性命,日後提刑官下馬,我吃不得這等官司!」李固道:只是節級嫌少,小人再添五十兩。 蔡福道:「李主管,你割貓兒尾,拌貓兒飯!北京有名恁地一個盧員外,只值得這一百兩金子?你若要我倒地,也不是我詐你,只把五百兩金子與我!」李固便道:金子在這裡,便都送與節級,只要今夜完成此事。 蔡福收了金子,藏在身邊,起身道:明日早來扛屍。 李固拜謝,歡喜去了。 第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翰林院 inspier.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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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傳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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