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色老是一本正經,因為懶得笑。 他吃起東西來,有什麼吃什麼,時間也不拘。 他不喝酒,因為怕腦充血。 他一天睡二十小時。 他是各式各樣委員會、會議、特別會議的常任委員,在會場上什麼也不理解,毫不害臊地打盹兒,耐性地等著會議結束。 他到三十歲才由舅舅和勇母幫忙結婚。 嫁給這種人最合適:他對什麼條件都同意,絶不抱怨,處處隨和。 他管妻子叫「寶貝兒」。 他好吃乳豬加辣根,喜愛歌手,喜愛一 切帶酸味的吃食,喜愛寒冷。 「 vanitas vanitatum et omnia vanitas」⑤(無聊中的無聊,一切都是無聊)這句話就是由粘液質的人想出來的。 只有經人推選為陪審員,他才感到痛苦。 他見到胖女人就嗽喉嚨,動手指頭,竭力微笑。 他訂《田地》雜誌,由於雜誌上不附圖片,不登滑稽作品而生氣。 他認為寫作者是最聰明的人,同時又是最有害的人。 他惋惜他的孩子在中學沒挨打,他自己有時候是要動手打孩子的。 在 ①古費蘭德(1762—1836),德國醫學家。 ——俄文本編者注 ②法語:嬰兒。 ③德語:小調皮。 ④拉丁語:以毒攻毒(在此指以酒解醉)。 ⑤拉丁語:空虛中的空虛,一切都是空虛。 機關裡他官運亨通。 在樂隊裡他拉低音提琴,吹巴松管,吹長號。 在戲院裡,他做售票員,做服務員,做提詞員,有的時候pour manger①也做演員。 他往往死於中風或者水腫玻粘液質的女人往往是日耳曼女人,愛流淚,生著爆眼睛,身材挺胖,細皮白肉,軟綿綿的。 她好比裝滿麵粉的大口袋。 她生下來就為日後做丈母娘。 做丈母娘就是她的理想。 〔憂鬱質的人〕這種人生著灰藍色眼睛,很容易落淚。 額頭上和鼻子旁邊有細紋。 嘴有點歪,牙齒發黑。 他動不動就心情憂鬱。 他老是抱怨心口痛、腰痠、消化不良。 他喜歡幹的事莫過於照著鏡子觀察自己的軟綿綿的舌頭。 他認為他肺弱,神經有病,因此每天不喝茶而服煎藥,不喝白酒而服長命水②。 他用悲痛含淚的聲調通知他的親友說,稠櫻葉水和纈草酊③對他已經無濟於事。 ……他認為每星期不妨服一次輕瀉劑。 他早已斷定醫師們不理解他的玻男巫、女巫、巫醫、醉醺醺的醫士,偶爾還有收生婆,統統是他的頭號恩人。 他九月就穿皮大衣,五月才脫下來。 他懷疑每條狗都有狂犬症。 自從他的朋友告訴他說,貓能夠把睡熟的人咬死以後,他就把貓看成人類不共戴天的仇敵。 他早已寫好遺囑。 他發誓賭咒絶不喝酒。 他偶爾喝點熱啤酒。 他娶孤女為妻。 如果他有丈母娘,他就口口聲聲說她是最美麗最聰明的女人。 對於丈母娘的教誨,他總是微微歪著頭聽,一聲不響;他認為吻她那雙冒汗的、帶著醃黃瓜的鹽湯味的肥手是他最神聖的責任。 他同舅舅、舅媽、教母、小時的朋友經常通信。 他不看報。 他偷偷地讀德貝和若桑④的著作。 在韋特良流行瘟疫⑤期間,他有五次吃素。 他害淚漏症,常做惡夢。 他的官運不大亨通:至多升到副科長為止。 他喜歡《可愛的松明》⑥。 在樂隊裡,他吹長笛,拉大提琴。 他一天到晚唉聲嘆氣,因此我不會奉勸諸君跟他同在一個房間裡睡覺。 他常預感到要發生洪水、地震、戰爭、道德的徹底崩潰,他自己會得一種可怕的病而死。 他往往死於心臟病和巫醫的治療,還常常死於疑玻憂鬱質的女人是最使人受不了、最不安寧的人。 她做妻子,就把丈夫折磨得神經麻木、灰心喪氣、自尋短見。 她只有一點好處,那就是要擺脫她也不難:給她點錢,打發她去朝聖就行了。 ①法語:為了一小塊麵包。 ②古代煉金術士空想出來的一種彷彿可以使人延壽的飲料。 ③都是鎮靜劑。 第3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翰林院 inspier.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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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科夫小說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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