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形容女子的步態輕盈;生塵,是說走過的水面如有微塵揚起。 「彩鴛」指代綉鞋,同時又借指女性。 這裡的「彩鴛」自然是湘女的歸魂了。 她在池邊帶著愁容,以舞蹈發精神抒積怨。 「江空月墮,凌波塵起,彩鴛愁舞」,很成功地描繪了一個怨女憂魂的精神形象,但由詞題又使人們聯想到荷花在風中搖舞的形象,緊扣題面。 詞的下闋擬托湘女的語氣抒情。 過變的「還暗憶」是轉折,引起對當初情事的追溯。 「鈿合」是鑲嵌金花的盒子,為古代男女定情信物:「定情之夕,授金釵鈿合以固之」(《長恨歌傳》)。 「蘭橈」借指木蘭舟。 「絲牽瓊腕」,謂以紅絲或紅紗系于女子手腕上,亦為古代男女定情的標誌。 「的」為古代婦女一種面飾,即以紅色點飾在面頰上。 「見的更憐心苦」,為雙關,乃樂府民歌的一種表現手法。 「的」,也是蓮子,又寫作「菂」。 「憐心苦」即「蓮心苦」。 以此切合題面。 這幾句回憶舊事,意為在舟上定情,結為同心,見到她之「的」飾而更生憐愛,同時也留下難言的遺憾。 當初便在「玲瓏翠屋」留住,記得那時她還身着「輕薄冰綃」。 這此情景都是難忘的。 詠物須不離物性,詞中的「絲牽」與藕絲、「心苦」與蓮心、「翠屋」與荷葉都極切合詞題。 她的情事始終籠罩着不幸的陰雲,耽心好景不長,秋風一到,便紅衰翠減,「啼珠零露」。 北宋詞人賀鑄詠荷的《踏莎行》有「當年不肯嫁東風,無端卻被西風誤」。 吳文英反用賀鑄詞句之意結尾,「能西風老盡,羞趁東風嫁與」,表現了湘女高傲忠貞的品格。 「能」字下原註雲「去聲」,意即「寧可」之「寧」。 寧願在西風中老去,羞於像桃李那樣趁逐春光、嫁與東風,這又恰似荷花的命運了。 全詞處處不離荷花的物性,同時又處處在寫人。 讀後真難辨作者是在狀物還是寫人。 顯然作者是借詠荷寓寄個人情懷,否則難以寫得如此情辭懇切、哀怨動人。 這首《過秦樓》恰體現夢窗詞的語言華麗、富於雕飾的特色。 詞語具有鮮明色彩感,一首中用了表示色彩的「麴」、「粉」、「藍」、「紅」、「彩」、「翠」、「錦」等字,着色瑰麗,真如七寶樓台。 華美的詞語都是經過詞人精心雕琢的,如「藻國」、「麴瀾」、「麝水」、「彩鴛」、「瓊腕」、「翠屋」、「秋被」、「零露」等。 詞語處處可見雕飾痕跡,加上着色濃重,因而有雕繢滿眼之感。 夢窗詞的語言最有個性,如果以「天然去雕飾」的審美原則來評價夢窗詞,自會採取否定的態度,但藝術給人的美感總是豐富多樣的。 夢窗詞華美穠麗的形式蘊藏着真摯深厚的激情,形成了獨特的藝術風格,故為詞苑不可缺少的一株奇葩。 ●定風波 吳文英 密約偷香□踏青,小車隨馬過南屏。 迴首東風銷鬢影,重省,十年心事夜船燈。 離骨漸塵橋下水,到頭難滅景中情。 兩岸落花殘酒醒,煙冷,人家垂柳未清明。 吳文英詞作鑒賞 吳文英中年時客寓杭州,在一個春日乘馬郊遊,行至西陵,偶遇某貴家歌姬,由婢女傳送書信,即與定情。 此後,他們曾同宿春江,共游南屏,往來西陵、六橋,沉浸在愛情的幸福之中。 這種愛情注定以悲劇收場。 最後一次分別,雙方都預感到不幸陰影的跟隨,分離甚是悲傷。 待到吳文英重訪六橋時,那位貴家歌姬已含恨死去。 從此,這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就成為夢窗一生無法排遣的「情結」。 重到西湖總難免徹骨地悲痛。 這首小令便是吳文英晚年在杭州留下的悼念之作。 詞人最難忘的一段情景是:「密約偷香□踏青,小車隨馬過南屏」。 「踏青」前缺失一字,但無礙對詞意的理解。 自清末以來,詞家們考證吳文英的詞事,都認為杭州情詞都是為他的「亡妾」而作。 從此兩句和《鶯啼序》的「溯紅漸、抬入仙溪,錦兒偷寄幽素」看,可推翻其為夢窗「姬妾」的假說。 南宋和北宋都很重視清明節。 正值暮春之初,江南草長鶯飛,城中士庶都到郊外踏青。 周密記述南宋杭州清明盛況云:「南北兩山這間,車馬紛然。 ……若玉津、富景禦園,包家山之桃關,東青門之菜市,東西馬塍,尼庵道院,尋芳討勝,極意縱游,隨處各有買賣趕趁等人,野果山花,別有幽趣。 」(《武林舊事》卷三)吳文英是以抒情方式敘寫往事的。 他們是借踏青的機會「密約」,達到「偷香」目的。 「密約」為雙方秘密的約會:「偷香」是指男女非法結合的偷情。 「密約偷香」表明他們不是正當的戀愛關係,而雙方卻又情感熾烈,只得採取為封建禮法所不容的秘密行為來實現對愛情的追求。 如果吳文英這位踏青的女伴是其妾,就不必如此秘密了。 「南屏」為杭州城西諸山之一,因位於西湖之南,故又稱南山,「南屏晚鐘」為南宋西湖十景之一。 山「在興教寺後,怪石秀聳,松生森茂,間以亭榭。 中穿一洞,崎嶇直上,石壁高崖,若屏障然,故謂之南屏」(《淳祐臨安志》卷八)。 人們常到此處踏青,而且距貴家歌姬住處甚遠,一北一南,西湖橫隔,不易被發覺。 「小車隨馬」也是較隱密的辦法。 第351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翰林院 inspier.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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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詞鑑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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