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曰:存之所以能度之也,若廢而不用,詭愈甚矣。 太宗曰:何謂也? 靖曰:假之以四獸之陳,及天、地、風、雲之號,又加商金、羽水、徵人、角木之配,此皆兵家自古詭道。 存之,則餘黨不復增矣;廢之,則使貪使愚之術從何而施哉。 太宗良久回:卿宜秘之,無泄于外。 31、太宗曰:嚴刑峻法使眾畏我而不畏敵,朕甚惑之。 昔光武以孤軍當王莽百萬之眾,非有刑法臨之,此何由乎? 靖曰:兵家勝敗,情狀萬殊,不可以一事推也。 如陳勝、吳廣敗秦師,豈勝、廣刑法能加于秦乎?光武之起,蓋順人心之怨莽也,況又王尋、王邑不曉兵法,徒誇兵眾,所以自此敗。 臣案《孫子》曰:「卒未親附而罰之,則不服;已親附而罰不行,則不可用。 」此言凡將先有愛結于士,然後可以嚴刑也;若愛未加而獨用峻法,鮮克濟焉。 太宗曰:《尚書》言。 「威克厥愛,允濟;愛克厥威,允罔功。 」何謂也? 靖曰:愛設于先,威設于後,不可反是也。 若威加于先,愛教於後,無益於事矣。 《尚書》所以慎戒其終,非所以作謀于始也。 故孫子之法萬代不刊。 32、太宗曰:卿平蕭銑,諸將皆欲藉偽臣家以賞士卒,獨卿不從,以謂蒯通不戮于漢,既而江漢歸順。 朕由是思古人有言曰:“文能附眾,武能威敵。 其卿之謂乎? 靖曰:漢光武平赤眉,入賊營中案行,賊曰:蕭王推赤心於人腹中。 此蓋先料人情必非為惡,豈不豫慮哉!臣頃討突厥,總蕃漢之眾,出塞千里,未嘗戮一揚千,斬一莊賈,亦推赤誠存至公而已矣。 陛下過時聽,擢臣以不次之位,若于文武則何敢當。 33、太宗曰:昔唐儉使突厥,卿因擊而敗之。 人言卿以儉的死間,朕至今疑焉,如何? 靖再拜曰:臣與儉比肩事主,料儉說必不能柔服,故臣因縱兵以擊之,所以去大惡不顧小義也。 人謂以儉為死間,非臣之心。 案《孫子》用間最為下策,臣嘗著論其末云:「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或用間以成功,或憑間以傾敗。 若束髮事君,當朝正色,忠以盡節,信以竭誠,雖有善間,安可用乎?」唐儉小義,陛下何疑。 太宗曰:誠哉,非仁義不能使間,此豈纖人所為乎。 周公大義滅親,況一使人乎。 灼無疑矣。 34、太宗曰:兵貴為主,不貴為客;貴速,不貴久,何也? 靖曰:兵不得已而用之,安在為客且久哉。 《孫子》曰:「遠輸則百姓貧」為此為客之弊也。 又曰:“役不再籍,糧不三載。 此不可久之驗也。 臣較量主客之勢,則有變客為主,變主為客之術。 太宗曰:何謂也? 靖曰:「因糧于敵」,是變客為主也;「飽能饑之,佚能勞之」,是變主為客也。 故兵不拘主客遲速,惟發必中節,所以為宜。 太宗曰:古人有諸? 靖曰:昔越伐吳,以左右兩軍鳴鼓而進,吳分兵禦之;越以中軍潛涉不鼓,襲取吳師。 此變客為主之驗也。 石勒與姬澹戰,澹兵遠來,勒遣孔萇為前鋒逆擊澹軍,孔萇退而澹來追,勒以伏兵夾擊之,澹軍大敗。 此變勞為佚之驗也。 古人如此者多。 35、太宗曰:鐵蒺藜、行馬,太公所制,是乎? 靖曰:有之,然拒敵而已。 兵貴致人,非欲拒之也”。 大公《六韜》言守禦之具爾,非政戰所施也。 卷下 36、太宗曰:太公云:「以步兵與車騎戰者,必依丘墓險阻。 」又孫子云:「天隙之地,丘墓故城,兵不可處。 」如何? 靖曰:用眾在乎心一,心一在乎禁祥去疑。 倘主將有所疑忌,則群情搖。 群情搖,則敵乘釁而至矣。 安營據地,便乎人事而已。 若澗、井、、隙之地,及如牢如羅之處,人事不便者也,故兵家引而避之,防敵乘我。 丘墓故城非絶險處,我得之為利,豈宜反去之乎。 太公所說兵之至要也。 37、太宗曰:朕思兇器無甚于兵者,行兵苟便於人事,豈以避忌為疑。 今後請將有以陰陽拘忌於事宜者,卿當丁寧誡之。 靖再拜謝曰:臣案《尉繚子》曰:「黃帝以德守之,以刑伐之。 」是謂刑德,非天官時日之謂也。 然詭道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後世庸將泥于術數,是以多敗,不可不誡也。 陛下聖訓,臣即宣告諸將。 38太宗曰:兵有分有聚,各貴適宜,前代事蹟,孰為善此者? 靖曰:苻堅總百萬之眾,而敗於肥水,此兵能合不能分之所致也。 吳漢討公孫述,與副將劉尚分屯,相去三十里述來攻漢,尚出合擊,大破之,此兵分而能合之所致也。 太公曰:「分不分為縻軍,聚不聚為孤旅。 」 太宗曰:苻堅初得王猛實知兵,遂取中原;及猛卒,堅果政,此縻軍之謂乎!吳漢為光武所任,兵不遙制,故漢果平蜀,此不陷孤旅之謂乎!得失事蹟,足為萬代鑒。 39.太宗曰:朕觀千章萬句,不出乎「多方以誤之」一句而已。 靖良久曰:誠如聖語。 大凡用兵,若敵人不誤,則我師安能克哉。 譬如弈棋,兩敵均焉。 一着或失,竟莫能助。 是古今勝敗率有一誤而已,況多失者乎。 40、太宗曰:攻守二事,其實一法歟。 《孫子》言:「善攻者,敵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敵不知其所攻。 」即不言敵來攻我,我亦攻之;我若自守,敵亦守之。 攻守兩齊,其術奈何? 第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翰林院 inspier.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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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李問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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