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號為東帝,與他合兵,入寇唐邊。 國忠所長,只有賭博,若要他去出兵打仗,全然沒有經驗,忽接奉一道詔敕,叫他出去防邊,看官!你想他怕不怕,憂不憂呢?延宕了好幾日,沒奈何硬着頭皮,入朝辭行,面奏玄宗道:「臣此次出使,聞由宰相林甫奏請,林甫意欲害臣,所以將臣外調,此後欲見陛下,未卜何年。 」說至此,竟從眼眶中流下淚來。 想是從妹子處學來。 玄宗也為黯然,即面慰道:「卿暫行赴蜀,處置軍事,稍有頭緒,即當召卿還朝,令為宰輔。 」國忠乃叩謝而去。 林甫時已得疾,聞知此語,益加煩悶,遂逐日加劇。 玄宗遣中官往問起居,返報病已垂危,乃亟召國忠還都。 國忠甫行入蜀,得了詔命,星夜回來,及入都中,即詣林甫家問疾,謁拜床下。 林甫流涕道:「林甫今將死了,公必繼起為相,願以後事托公。 」國忠謝不敢當,汗流覆面。 別後數日,林甫即死。 自林甫在相位十九年,固寵市權,妒賢忌能,誅逐貴臣,杜絶言路,口似蜜,腹似劍,玄宗反倚為股肱,自己深居禁中,耽戀聲色,政事俱委諸林甫,所有從前姚宋以後諸將相,從沒有這般專寵。 但姚崇尚通,宋璟尚法,張嘉貞尚吏,張說尚文,李元紘杜暹尚儉,韓休張九齡尚直,各有所長,均堪節取。 到了林甫專國,尚刻尚詐,尚私尚威,養成天下大亂。 繼任又是楊國忠,才具不及林甫,驕橫與林甫相似,凡林甫所引用的人士,統行換去,且陰嗾安祿山,令阿布思部落降眾,詣闕誣告林甫,說是林甫生前,曾與阿布思串同謀反,經玄宗飭吏按問,林甫婿諫議大夫楊齊宣,懼為所累,證成是獄,乃削林甫官爵,剖棺出屍,抉含珠,褫金紫,改用小棺殮葬,如庶人禮。 子孫皆流嶺南黔中,親近及黨與坐戍,共五十餘人。 雖是國忠恣行報復,然奸狡如林甫,也應受此罰。 嗣是國忠威焰日盛,頤指氣使,公卿以下,莫不震懾。 又改稱吏部為文部,兵部為武部,刑部為憲部,國忠以右相兼任文部尚書,選人無論賢不肖,各依資遞補,與自己親昵的人,必調任美缺,與自己疏遠的人,輒委置閒曹。 官吏趨附,門庭如市。 或勸陝郡進士張彖道:「君何不謁見楊右相,自取富貴?”彖喟然道:“君等倚楊右相如泰山,我看去實一冰山呢。 若皎日一出,冰山立倒,恐君等必將失恃了。 」 遂出都赴嵩山,隱居終身。 國忠調入鮮于仲通,令為京兆尹,仲通為國忠撰頌,鎸立省門。 玄宗改定數字,仲通別用金填補,說得國忠功德巍巍,世莫與倫。 那時玄宗又以為得一賢相,仍不問朝政,專在宮中擁着貴妃姊妹,調笑度日,貴妃自祿山出鎮,用志不紛,一心一意的媚事玄宗,惹得玄宗愈加恩愛。 貴妃要什麼,玄宗便依她什麼,貴妃喜啖生荔枝,荔枝產出嶺南,去長安約數千里,玄宗特命飛驛馳送,數日得達,色味不變。 惟梅妃自西閣一幸,好幾年不見玄宗,南宮獨處,鬱鬱不歡,忽聞嶺南馳到驛使,還疑是賫送梅花,旋經詢問宮人,是進生荔枝與楊妃,越覺心神懊悵,鎮日唏噓,默思宮中侍監,只有高力士權勢最大,諸王公俱呼他為翁,駙馬等直稱他為爺,就是東宮儲君,亦與他兄弟相稱,此時已升任驃騎大將軍,很得玄宗親信,若欲再邀主寵,除非此人先容,不能得力,乃命宮人邀入高力士,仔細問道:「將軍嘗侍奉皇上,可知皇上意中,尚記得有江采蘋麼?」力士道:「皇上非不記念南宮,只因礙着貴妃,不便宣召。 」梅妃道:「我記得漢武帝時,陳皇后被廢,曾出千金賂司馬相如,作《長門賦》上獻,今日豈無才人?還乞將軍代為囑託,替我擬《長門賦》一篇,入達主聰,或能輓回天意,亦未可知。 」力士恐得罪楊妃,不敢應承,只推說無人解賦。 且答言娘娘大才,何妨自撰。 梅妃長嘆數聲,乃援筆蘸墨,立寫數行,折成方勝,並從篋中湊集千金,贈與力士,托他進呈。 力士不便推卻,只好持去,悄悄的呈與玄宗。 玄宗展開一看,題目乃是《樓東賦》。 賦云: 玉檻塵生,鳳奩香殄。 懶蟬鬢之巧梳,閒縷衣之輕緣,苦寂寞于蕙宮,但凝思乎蘭殿。 信漂落之梅花,隔長門而不見。 況乃花心颺恨,柳眼弄愁,煖風習習,春鳥啾啾,樓上黃昏兮,聽鳳吹而迴首,碧雲日暮兮,對素月而凝眸。 溫泉不到,憶拾翠之舊遊;長門深閉,嗟青鸞之信修。 憶太液清波,水光蕩浮,笙歌賞宴,陪從宸旒,奏舞鸞之妙曲,乘畫鷁之仙舟。 君情繾綣,深敘綢繆,誓山海而常在,似日月而無休。 奈何嫉色庸庸,妒氣沖沖,奪我之愛幸,斥我乎幽宮。 思舊歡之莫得,想夢着乎朦朧。 度花朝與月夕,羞懶對乎春風。 欲相如之奏賦,奈世才之不工;屬愁吟之未盡,已響動乎疏鐘。 空長嘆而掩袂,躊躇步于樓東。 玄宗瞧罷,想起舊情,也覺憮然,遂取出珍珠一斛,令力士密賜梅妃。 梅妃不受,又寫了七絶一首,托力士帶回,再呈玄宗。 玄宗又復展覽,但見上面寫着: 柳葉雙眉久不描,殘妝和淚污紅銷, 長門自是無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廖。 玄宗正在吟玩,忽有一人進來,見了詩句,竟從玄宗手中奪去,究竟何人有此大膽,且看下回便知。 第15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翰林院 inspier.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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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史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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