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上庸王慕容評,正想略定河洛,會接燕主俊寢疾消息,乃收兵還鄴。 俊自太子曄逝世,不免追悼,嘗對群臣流涕,謂此兒若在,我可無憂。 又因嗣子暐年輕質弱,未及乃兄,深以為慮,因此寢饋不安,釀成心疾。 一夕,夢見石虎闖入,牽臂亂嚙,不由的猛呼一聲,才將夢魔驅出,醒後尚覺臂痛,乃命發掘虎墓,有棺無屍。 尋復懸賞百金,購人告發。 適有故趙宮女李菟,得知石虎葬處,在鄴宮東明觀下,因即應募報聞。 俊遂令李女引示,發掘至數丈以下,果得一棺,剖棺出屍,僵臥不腐。 俊親往驗視,用足蹴踏,對屍怒叱道:「死羯奴敢夢擾活天子麼?」說著,又命御史中丞楊約,數他罪惡,計數百件,遂加鞭撻,打得筋斷骨折,乃投諸漳水中。 死尚被罰,人何苦生前作惡?屍尚倚着橋柱,終未漂沒。 及苻秦滅燕,王猛始收屍埋葬,並殺女子李菟,這是後話。 王猛亦未免好事。 惟俊既棄去虎屍,病仍未痊,因召大司馬太原王恪,入室與語道:「我病恐不起,將與卿等長別。 人生壽數,本有定限,死亦何恨,但秦晉未平,景茂尚幼,暐字景茂。 怎能遽當大位?我欲效宋宣公故事,即以社稷付汝,汝意以為何如?」恪答道:「太子雖幼,秉性寬仁,必能勝殘去殺,為守成令主。 臣實何人,怎敢上干正統?」俊變色道:「兄弟間還要虛飾麼?」恪從容道:「陛下既稱臣能主社稷,難道不能輔少主嗎?」俊乃轉怒為喜道:「汝果能為周公,我復何憂?」恪便趨退。 俊復召吳王垂還鄴,尋因病體少瘥,復欲遣兵寇晉。 越年正月,且出郊閲兵,派定大司馬恪,及司空陽騖為正副元帥,定期出兵。 是夕還宮,自覺勞倦。 翌日,舊疾復發,遂至危篤,即召恪與陽騖,暨司徒評,領軍將軍慕輿根等,受遺輔政,言畢遂殂,年五十三,在位十有二年。 燕人稱俊為令主,小子有詩嘆道: 六朝衰運慨泯棼,遍地胡腥不忍聞。 但得一方中主出,民間已是號賢君。 俊既病逝,百官覆議立恪,究竟恪是否從眾,容至下回敘明。 慕容俊僭號稱尊,國勢日盛,所恃者莫如慕容恪,次為慕容垂,而慕容評尚不足道也。 觀恪之往圍廣固,不欲急攻,非特深諳兵法,並且體恤全軍。 迨段龕出降,禁止侵掠,不嗜殺而齊地自定,雖古之良將,無以過之。 俊能承父遺命,倚恪為重,並及陽騖,其致強也宜哉。 且平時雖嘗忌垂,而不忍加罪。 垂妻被誣,仍免垂連坐,使鎮遼東,俊其固有知人之明乎?慕容評粗具戰略,視恪與垂,相去實遠,而晉將諸葛攸等,尚為所敗,晉實無人,此燕之所以橫行河朔,而益得稱雄也。 第五十九回 謝安石應徵變節 張天錫乘亂弒君 卻說慕容恪受遺輔政,當然擁立太子暐。 百官多傾心事恪,意圖推戴,恪哪裡肯從,但言國有儲君,不容亂統,乃由暐升殿嗣位。 暐年方十一,恪率百官入朝,謹守臣節,當下循例大赦,改元建熙,追諡俊為景昭皇帝,廟號烈祖。 尊俊後可足渾氏為太后,進太原王恪為太宰,專掌百揆。 上庸王評為太傅,司空陽騖為太保,領軍將軍慕輿根為太師,夾輔朝政。 根自恃勛舊,舉動倨傲,且有異圖,適太后可足渾氏,干預外事,根欲從中播弄,煽亂徼功,乃先向恪進言道:「今主上幼沖,母后干政,殿下宜預防不測,亟思自全,且安定國家,全是殿下一人的功勞,兄終弟及,古有常制,應俟山陵事畢,廢去幼主,由殿下自踐尊位,永保國基,方為長策。 」恪驚詫道:「公莫非酒醉麼,奈何敢出此言?我與公同受先帝遺詔,口血未乾,怎得異議?」根不禁懷慚,赧顏退去。 恪轉告吳王垂,垂勸恪速即誅根,恪搖首道:「今國家新遭大喪,二鄰方在旁觀釁,若宰輔自相誅夷,就使內亂不生,亦招外侮,不如暫忍為是。 」秘書監皇甫真,又謂:「根已謀亂,不可不除。 」恪仍然不聽。 無非慎重。 哪知根竟入宮進讒,密白太后道:「太宰太傅,將謀不軌,臣願率禁兵捕誅二人。 」太后可足渾氏,素好猜忌,一聞根言,便欲依議。 還是嗣主暐從旁進言道:「二公系國家親賢,先帝特加選任,託孤寄命,想彼必不願出此,莫非太師自欲為亂,因有此言?」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可足渾氏乃拒絶根議。 根又思歸東土,入白太后及暐道:「今天下蕭條,外寇不一,國大憂深,不如仍還舊都。 」太后與暐亦未從所請。 恪得聞根言,知根必將為亂,乃與太傅評聯名,密陳根罪,即使右衛將軍傅顏,引兵至內省誅根,並拘根妻子黨與下獄,酌處死刑。 中外未悉詳情,還疑燕廷驟誅大臣,不免驚愕。 恪獨鎮定逾恆,絶不張皇,每有出入,只令一人步從,或勸恪宜自戒備。 恪答說道:「人情方懷疑貳,非靜鎮不足安眾,怎得自相驚擾呢?」果然不到數日,人心復定。 惟各郡縣所徵兵士,乍聞大喪,並有內亂謡傳,往往乘間散歸,自鄴以南,路人擁擠,幾至斷塞。 恪授垂為鎮南將軍,都督河南諸軍事,領兗州牧,兼荊州刺史,出鎮蠡台。 又令孫希為并州刺史,傅顏為護軍將軍,帶領騎士二萬,觀兵河南,臨淮而還。 於是全國兵民,各知朝內無事,相率安堵,不復生疑了。 如恪才為社稷臣。 第17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翰林院 inspier.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西晉演義》
第17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