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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痕    P 12


作者:魏秀仁
頁數:12 / 122
類別:古典詞曲

 

花月痕

作者:魏秀仁
第12,共122。
秋痕今日因是走開閒逛,誤了呼喚,已受狗頭一番絮聒,聽著子慎教訓他,便哭起來,說道:「自己會巴結,儘管巴結;人家不會巴結,必要教人巴結,這是何心呢!」子慎聽了,又羞又怒,登時變起臉來道:「你這東西真是個不成材料!我好好的和你說話你為什麼哭起來?你到底有人教管沒有?」秋痕正要發疾,劍秋忙過來,扯到裡間,說道:「你哭什麼呢?苟老爺說你,原是好意,你不要認錯了。」小岑也將子慎扯到炕上,和曼雲一塊坐著,說道:「這妮子脾氣總是這樣,難怪人嫌」子慎道:「我一團好意,倒惹的他搶白起我來叫我怎麼不惱!」小岑只得十分排解,劍秋裏邊也勸了秋痕許多話才把兩下的氣都平了。好是子慎車先到了,便招呼着大家,上車而去。劍秋力勸秋痕出來送子慎上車,秋痕抵死不肯。

子慎去了,小岑、劍秋便叫秋痕班長先送秋痕坐車回去。小岑、劍秋隨後車來也就走了。丹翬大家自有各人的班長各人的車馬伺候。客都散完,便鶯梭燕掠的一般,紛紛的分路回家。



  
正是:

酒闌人散,月上星稀;

錦天綉地,轉眼皆非。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七回  翻花案劉梧仙及第 見芳譜杜采秋束裝

話說山右教坊,設自遼金。舊例每年二月花朝,巨室子弟作品花會。其始原極慎重,延詞客文人,遴選姿容,較量技藝,既定花選,放出榜來。後來漸漸廢弛,以致篾片走狗靠此生活,於是真才多半埋役,盡有不願赴選者。

今年是個涂溝富戶馬鳴盛,字子肅,充作頭家,請一南邊人,姓施名利仁,字蘆岩,主持花案。這利仁年紀二十餘歲,生得頎長白皙,鼻峰高聳,崑腔二簧,琵琶三弦,都還會些,只是胸無點墨,卑鄙刻薄,無所不為。似這種人主持花案,這花選尚可問麼!到了出榜這日,優婆夷奪地方,彩亭上粘着榜文,是潘碧桃第一,劉梧仙第十。案下嘩然。

奈教坊司早已作縣存案,就也沒人來管閒事了。
卻說荷生那日回營,勾當些公事,天已不早,便吃點茯苓粥,青萍等伺侯睡下,都退出去。荷生對著那一穗殘燈,想道:「今日這一聚,也算熱閙極了。丹翬、曼雲,自是好腳色,掌珠、秋香,秀骨姍姍,也過得去;只有秋痕,韻致天然,雖肌理瑩潔不及我那紅卿,而一種柔情俠氣,真與紅卿一模一樣!且歌聲裂石,伎藝較紅卿似還強些。不知那花選何以將他屈在第十?我定當另編一過,飭教坊司更正才好。」又想道:「蕪蓉洲風景,到了五月,荷花盛開,自然更好。我今日已約下小岑、劍秋,到那日作一東道,回敬他們。咳!只可惜紅卿不在這裡。」便朦朦朧朧的好像身子還在芙蓉洲船上,又像是席散時候。

陡然,那邊飛過一支畫船來,船裡一個麗人,倚着船窗看水。荷生便將頭探出窗來,正與那麗人打個照面,卻是紅卿。便急問道:「你什麼時候到了?」紅卿只是笑,那船早離有一箭多地了。荷生忙喚人追趕,回頭一看,船上靜悄悄的,只有秋痕一人,背着臉,靠在那邊船窗。

便問道:「他們往那裡去了?」秋痕轉過臉來,卻不是秋痕,又另是一個麗人:濯濯如春月柳,灧灧如出水芙蓉,比秋痕還好!那麗人又只是瞧著荷生笑。荷生待向前說話,只見那麗人說道:「你只認得劉秋痕,那裡認得我呢?」荷生正要回答,那麗人卻不見了,船中只是自己一人。再一回盼,又見那麗人卻攜着紅卿的手,在岸邊亭子上並肩而立,喜得心花怒開,急忙跑上岸來,迎前一看,卻是丹翬、曼雲。
荷生此時恍憂惚惚的,便急問道:「你看見紅卿麼?」只見丹翬沉着臉道:「你是什麼人?怎的混跑到這裡來!」便攜着曼雲,從亭子上小門進去了。荷生想道:「分明這是丹翬、曼雲,如何他們變了臉,不認我呢?」再一看來,那裡是岸,卻是一家池亭,想道:「今天我怎的這樣迷惑起來,莫非是夢中幻境麼?」正想著,只見那池邊樹林裡跑出幾個回兵,手執短刀,見了荷生,都道:「這就是前日在潼關山上教人放火的人,不可放走了!」荷生吃了一驚,往園中便跑。又見紅卿和那麗人靠着池邊欄桿,吟吟的笑。荷生此時也不管禍福,忙上亭來,跑向前去。

後面那幾個回兵,隨後趕來,攔腰抱住。唬得滿身冷汗,撐開眼來,卻是一夢。
回憶夢境,如在目前,心上猶突突的亂跳。想道:「此自是上床時胡思亂想所致。」便自收攝精神,掃除思慮,就也安然睡着了。 

次日起來,午窗無事,便將十花品第起來。也不全翻舊案,只將秋痕、碧桃前後挪移,便另是一番眼界了。開首撰一小序,每人名下各系一傳,傳後各綴一詩,即日發刻。數日之間,便轟傳起來。

看官,你道那教坊司敢不更正麼!只這幾頁花選,卻是胭脂山的飛檄,氤氳使的靈符,早招出一個絶代佳人來。你道這佳人是誰?就是第一回書中說的杜采秋。
這采秋系雁門樂籍,他的母親賈氏;那年身上有娠,夜夢一仙女手拈芙蓉一枝,說道:「此系石曼卿芙蓉城裡手植,數應滴落人間,在你手裡受了二十年魔劫,然後根移綠墅,果證青娥。」說畢,擲花于懷,賈氏腹痛而醒。是夕生一女,因名夢仙,小字采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