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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    P 468


作者:李延壽
頁數:468 / 521
類別:歷史

 

北史

作者:李延壽
第468,共521。
善果以父死王事,年數歲,拜使持節、大將軍,襲爵開封縣公。開皇初,進封武德郡公。年十四,授沂州刺史。轉景州刺史,尋為魯郡太守。母性賢明,有節操,博涉書史,通曉政事。每善果出聽事,母輒坐胡床,于鄣後察之。聞其剖斷合理,歸則大悅,即賜之坐,相對談笑;若行事不允,或妄嗔怒,母乃還堂,蒙袂而泣,終日不食。善果伏于床前,不敢起。母方起謂之曰:「吾非怒汝,乃愧汝家耳。吾為汝家婦,獲奉灑掃,知汝先君忠勤之士也,守官清恪,未嘗問私,以身徇國,繼之以死。吾亦望汝,副其此心。汝既年小而孤,吾寡婦耳,有慈無威,使汝不知禮訓,何可負荷忠臣之業乎!汝自童子襲茅土,汝今位至方岳,豈汝身致之邪?不思此事,而妄加嗔怒,心緣驕樂,墮于公政。內則墜爾家風,或失亡官爵;外則虧天下法,以取罪戾。吾死日何面目見汝先人于地下乎!」
母恆自紡績,每自夜分而寢。善果曰:「兒封侯開國,位居三品,秩俸幸足,母何自勤如此?」答曰:「籲!汝年已長,吾謂汝知天下理,今聞此言,公事何由濟乎?今秩俸乃天子報汝先人殉命也,當散贍六姻,為先君之惠,妻子奈何獨擅其利以為貴乎!又絲枲紡績,婦人之務,上自王后,下及大夫士妻,各有所制。若墮業者,是為驕逸。吾雖不知禮,其可自敗名乎!」
自初寡便不禦脂粉,常服大練。性又節儉,非祭祀賓客之事,酒肉不妄陳其前。靜室端居,未嘗輒出門閭。內外姻戚有吉凶事,但厚加贈遺,皆不詣其門。非自手作及莊園祿賜所得,雖親族禮遺,悉不許入門。善果歷任州郡,內自出饌于衙中食之。公廨所供,皆不許受,悉用修理公宇,及分僚佐。善果亦由此克己,號為清吏。煬帝遣御史大夫張衡勞之,考為天下最。征授光祿卿。其母卒後,善果為大理卿,漸驕恣,公清平允,遂不如疇昔焉。
孝女王舜者,趙郡人也。父子春,與從兄長忻不協。齊亡之際,長忻與其妻同謀殺子春。舜時年七歲,有二妹,粲年五年,璠年二歲,並孤苦,寄食親戚。舜撫育二妹,恩義甚篤。而舜陰有復仇之心,長忻殊不為備。妹俱長,親戚欲嫁之,輒拒不從。乃密謂二妹曰:「我無兄弟,致使父仇不復,吾輩雖女子,何用生為!我欲共汝報復,汝竟何如?」二妹皆垂泣曰:「唯姊所命。」夜中,姊妹各持刀逾牆入,手殺長忻夫婦,以告父墓,因詣縣請罪。姊妹爭為謀首,州縣不能決。文帝聞而嘉嘆,特原其罪。


  
韓覬妻于氏者,河南人也,字茂德。父寔,周大左輔。于氏年十四,適于覬。雖生長膏腴,家門鼎貴,而動遵禮度,躬自儉約,宗黨敬之。年十八,覬從軍沒,于氏哀毀骨立,慟感行路。每朝夕奠祭,皆手自捧持。及免喪,其父以其幼少無子,欲嫁之。誓不許。遂以夫孽子世隆為嗣,身自撫育,愛同己生,訓導有方,卒能成立。自孀居以後,唯時或歸寧。至于親族之家,絶不來往。有尊就省謁者,送迎皆不出戶庭。蔬食布衣,不聽聲樂,以此終身。隋文帝聞而嘉嘆,下詔褒美,表其門閭。長安中號為節婦門,終於家。
陸讓母馮氏者,上黨人也。性仁愛,有母儀。讓即其孽子也,開皇末,為播州刺史。數有聚斂,臓貨狼籍,為司馬所奏。案覆得實,將就刑。馮氏蓬頭垢面,詣朝堂數讓罪。於是流涕鳴咽,親持杯粥,勸讓食。既而上表求哀,詞情甚切,上愍然為之改容。獻皇后甚奇其意,致請于上。書侍御史柳彧進曰:「馮氏母德之至,有感行路,如或戮之,何以為勸?」上於是集京城士庶于硃雀門,遣舍人宣詔曰:「馮氏這嫡母之德,足為世范,慈愛之道,義感人神,特宜矜免,用獎風俗。讓可減死除名。」復下詔褒美之,賜物五百段,集命婦與馮相識,以旌寵異。


  
劉昶女者,河南長孫氏婦。昶在周尚公主,為上柱國、彭國公,位望甚顯。與隋文帝有舊,及受禪,甚見親禮。歷左武衛大將軍、慶州總管。
其子居士為千牛備身,不遵法度,數得罪。上以昶故,每原之。居士轉恣,每大言曰:「男兒要當辮頭反縛,蘧蒢上作獠舞。」取公卿子弟膂力雄健者,輒將歸家,以車輪括其頸而棒之,殆死,能不屈者,稱為壯士,釋而與之交。黨與三百人,其趫捷者號為餓鶻隊,武力者號為蓬轉隊。韝鷹紲犬,連騎道中,毆擊路人,多所侵奪。長安市裡,無貴賤見者闢易。至于公卿妃主,亦莫敢與校。其女則居士姊也,每垂泣誨之,居士不改,至破家產。昶年高,奉養甚薄。其女時寡居,哀昶如此,每歸寧于家,躬勤紡績,以致其肥鮮。
有人告居士與其徒游長安城,登故未央殿基,向南坐,前後列隊,意有不遜。每相約曰:「當作一死耳。」又時有人言居士遣使引突厥,令南寇,當於京師應之。上謂昶曰:「今日事當如何?」昶猶恃舊恩,不自引咎,直前曰:「黑白在於至尊。」上大怒,下昶獄,捕居士黨與。憲司又奏昶事母不孝。其女知昶必不免,不食者數日。每親調飲食,手自捧持,詣大理餉父。見獄卒,跪以進之,歔欷鳴咽,見者傷之,居士斬,昶賜死於家。詔百僚臨視。時其女絶而復甦者數矣,公卿慰喻之。其女言父無罪,坐子及禍。詞情哀切,人皆不忍聞見。遂布衣蔬食,以終其身。上聞嘆曰:「吾聞衰門之女,興門之男,固不虛也。」
鐘士雄母蔣氏者,臨賀人也。士雄仕陳,為伏波將軍。陳主以士雄嶺南酋帥,慮其反覆,留蔣氏于都下。及晉王廣平江南,以士雄在嶺表,欲以恩義致之,遣蔣氏歸臨賀。既而同郡虞子茂、鐘文華等作亂攻城,遣召士雄,士雄將應之。蔣氏謂曰:「汝若背德忘義,我當自殺于汝前。」士雄遂止。蔣氏復為書與子茂等,諭以禍福。子茂不從,尋為官軍所敗。上聞蔣氏,甚異之,封安樂縣君。
 時伊州寡婦胡氏者,不知何許人妻,甚有志節,為邦族所重。江南之亂,諷諭宗黨,守節不從叛逆,封為密陵郡君。
孝婦覃氏者,上郡鐘氏婦也。與夫相見未幾而夫死,時年十八,事後姑以孝聞。數年間,姑及伯叔皆相繼死。覃氏家貧,無以葬,躬自節儉,晝夜紡績,十年而葬八喪,為州裡所敬。文帝聞而賜米百石,表其門閭。
 元務光母盧氏者,范陽人也。少好讀書,造次必以禮。盛年寡居,諸子幼弱,家貧不能就學,盧氏每親自教授,勖以義方。漢王諒反,遣將綦良往山東略地,良以務光為記室。及良敗,慈州刺史上官政簿籍務光家。見盧氏,逼之。盧氏以死自誓。政凶悍,怒甚,以燭燒其面。盧氏執志彌固,竟不屈節。
裴倫妻柳氏者,河東人也,少有風訓。大業末,倫為渭源令,為賊薛舉所陷,倫遇害。柳氏時年四十,有二女及兒婦三人,皆有美色。柳氏謂曰:「我輩遭逢禍亂,汝父已死,我自念不能全汝。我門風有素,義不受辱于群賊。我將與汝等同死,如何?」女等垂泣曰:「唯母所命。」柳氏遂自投于井,其女及婦相繼而下,皆死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