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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    P 458


作者:李延壽
頁數:458 / 521
類別:歷史

 

北史

作者:李延壽
第458,共521。
強練,不知何許人也,亦不知其名字。先是李順興語默不恆,好言未然之事,當時號為李練,世人以強類之,故亦呼為練焉。容貌長壯,有異於人,神情敞怳,莫之能測。意欲有所說,逢人輒言;若值其不欲言,縱苦加祈請,不相酬答。初聞其言,略不可解,事過後,往往有驗。恆寄住諸佛寺,好行人家,兼歷造王公邸第。所至,人皆敬信之。晉公護未誅前,練曾手持一瓠,到護第門外抵破曰:「瓠破子苦。」時柱國、平高公侯伏龍恩深被任委,強練至龍恩宅,呼其妻元氏及其妾媵並婢仆等,並令連席而坐。諸人以逼夫人,苦辭不肯。強練曰:「汝等一例人耳,何有貴賤。」遂逼就坐。未幾而護誅,諸子並死;龍恩亦伏法,仍籍沒其家。建德中,每夜上街衢邊樹,大哭釋迦牟尼佛,或至申旦。如此者累月,聲甚哀苦。俄而廢佛、道二教。大象末,又以一無底囊,歷長安市肆告乞,市人爭以米麥遺之。強練張囊受之,隨即漏之於地。人或問之,強練曰:「但欲使諸人見盛空耳。」至隋開皇初,果移都于龍首山,城遂空廢。後莫知其所終。
 又有蜀郡衛元嵩者,亦好言將來事,蓋江左寶志之流。天和中,遂著詩,預論周隋廢興及皇家受命,並有徵驗。尤不信釋教,嘗上疏極論之。
庾季才,字叔弈,新野人也。八世祖滔,隨晉元帝過江,官至散騎常侍,封遂昌侯,因家于南郡江陵縣。祖詵,《南史》有傳。父曼倩,光祿卿。季才幼穎悟,八歲誦《尚書》,十二通《易》,好占玄象,居喪以孝聞。梁湘東王繹引授外兵參軍。西台建,累遷中書郎,領太史,封宣昌縣伯。季才固辭太史,梁元帝曰:「漢司馬遷歷世居掌,魏高堂隆猶領此職,卿何憚焉!」帝亦頗明星曆,謂曰:「朕猶慮禍起蕭牆。」季才曰:「秦將入郢,陛下宜留重臣,作鎮荊陝,還都以避其患。」帝初然之,後與吏部尚書宗懍等議,乃止。
俄而江陵覆滅。周文帝一見,深加優禮,令參掌太史,曰:「卿宜盡誠事孤,當以富貴相答。」初,荊覆亡,衣冠士人,多沒為賤。季才散所賜物,購求親故。周文問:「何能若此?」季才曰:「郢都覆敗,君信有罪,縉紳何咎,皆為賤隷?誠竊哀之,故贖購耳。」周文乃悟曰:「微君,遂失天下之望。」因出令,免梁浮為奴婢者數千口。武定二年,與王褒、庾信同補麟趾學士,累遷稍伯大夫。後宇文護執政,問以天道徵祥,對曰:「頃上台有變,不利宰輔,公宜歸政天子,請老私門。」護沈吟久之,曰:「吾本意如此,但辭未獲免。」自是漸疏。及護夷滅,閲其書記,有假托符命,妄造異端者,皆誅。唯得季才兩紙,盛言緯候,宜免政歸權。帝謂少宗伯斛斯徵曰:「季才甚得人臣之禮。」因賜粟帛,遷太史中大夫。詔撰《靈台秘苑》,封臨潁縣伯。宣帝嗣位,加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及隋文帝為丞相,嘗夜召問天時人事,季才曰:「天道精微,難可悉察。竊以人事卜之,符兆已定,季才縱言不可,公得為箕、潁事乎?」帝默然久之曰:「吾今譬騎武,誠不得下矣。」因賜以彩帛曰:「愧公此意。」大定元年正月,季才上言:「今月戊戌平旦,青氣如樓闕,見國城上。俄而變紫,逆風西行。《氣經》云:『天不能無雲而雨,皇王不能無氣而立。』今王氣已見,須即應之。二月,日出卯入酉,居天之正位,謂之二八之門。日者人君之象,人君正位,宜用二月。其月十三日甲子,甲為六甲之始,子為十二辰之初。甲數九,子數又九,九為天數。其日即是驚蟄,陽氣壯發之時。昔周武王以二月甲子定天下,享年八百;漢高帝以二月甲午即帝位,享年四百。故知甲子、甲午為得天數。今月甲子,宜應天受命。」上從之。
 開皇元年,授通直散騎常侍。帝將遷都,夜與高熲、蘇威二人定議。季才旦奏:「臣仰觀玄象,俯察圖記,龜兆允襲,必有遷都。且漢營此城,經今將八百歲,水皆鹹鹵,不甚宜人,願為遷徒計。」帝愕然,謂熲等曰:「是何神也!」遂發詔施行。賜季才絹布及進爵為公。謂曰:「朕自今已後,信有天道。」於是令季才與其子質撰《垂象》、《地形》等志。謂曰:「天道秘奧,推測多途,執見不同,不欲令外人干預此事,故令公父子共為之。」及書成奏之,賜米帛甚優。九年,出為均州刺史。時議以季才術藝精通,有詔還委舊任。以年老,頻求去職,優旨每不許。會張冑玄歷行,及袁充言日景長,上以問季才,因言充謬。上大怒,由是免職,給半祿歸第。所有祥異,常令人就家訪焉。仁壽三年,卒。
 季才局量寬弘,術業優博,篤于信義,志好賓游。常吉日良辰,與琅邪王褒、彭城劉珏、河東裴政及宗人信等為文酒之會。次有劉臻、明克讓、柳{巧言}之徒,雖後進,亦申游款。撰《靈台秘苑》一百二十卷,《垂象志》一百四十二卷,《地形志》八十七卷,並行于世。
 子質,字行脩。早有志尚,八歲誦梁元帝《玄覽》、《言志》等十賦,拜童子郎。仕隋,累遷隴州司馬。大業初,授太史令。操履貞懿,立言忠鯁,每有災異,必指事面陳。煬帝多忌刻,齊王暕亦被猜嫌。質子儉時為齊王屬,帝謂質曰:「汝不能一心事我,乃使兒事齊王。」由是出為合水令。八年,帝親伐遼東,征至臨渝,問東伐克不。對曰:「伐之可克,不願陛下親行。」帝作色曰:「朕今總兵至此,豈可未見賊而自退!」質曰:「願安駕住此,命將授規,事宜在速,緩必無功。」帝不悅曰:「汝既難行,可住此也。」及師還,授太史令。九年,復征高麗,又問:「今段何如?」對猶執前見。帝怒曰:「我自行尚不能克,遣人豈有成功?」帝遂行。既而楊玄感反,斛斯政奔高麗,帝大懼,遽歸。謂質曰:「卿前不許我行,當為此耳。今玄感成乎?」質曰:「今天下一家,未易可動。」帝曰:「熒惑入鬥,如何?」對曰:「鬥,楚分,玄感之封。今火色衰謝,終必無成。」十年,帝自西京將往東都。質諫宜鎮撫關內,使百姓歸農,三五年,令四海少豐,然後巡省。帝不悅。質辭疾不從,帝聞之怒,遣馳傳鎖質詣行在所。至東都下獄,竟死獄中。
子儉,亦傳父業,兼有學識。仕歷襄武令、元德太子學士、齊王屬。義寧初,為太史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