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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    P 451


作者:李延壽
頁數:451 / 521
類別:歷史

 

北史

作者:李延壽
第451,共521。
王文同,京兆頻陽人也。性明辯,有干用。開皇中,以軍功拜儀同,授桂州司馬。煬帝嗣位,為光祿少卿。以忤旨,出為恆山郡贊務。有一人豪猾,每持長吏長短,前後守令咸憚之。文同下車,聞其名而數之。因令剡木為大橛,埋之於庭,出尺餘,四面各埋小橛,令其人踣心于木橛上,縛四支于小橛,以棒打其背,應時潰爛。郡中大駭,吏人懾氣。及帝征遼東,令文同巡察河北諸郡,文同見沙門齋戒菜食者,以為妖妄,皆收系之。北至河間,召郡官人。小有遲違者,輒覆面于地而捶殺之。求沙門相聚講論及長老共為佛會者數百人,文同以為聚結惑眾,盡斬之。又悉裸僧尼,驗有淫狀非童男女者數千人,復將殺之。郡中士女,號哭于路,諸郡驚駭,各奏其事。帝聞大怒,遣使者違奚善意馳鎖之,斬于河間,以謝百姓。仇人剖其棺,臠其肉啖之,斯須咸盡。
論曰:士之立名,其途不一,或以循良進,或以嚴酷顯。故寬猛相資,德刑互設。然不嚴而化,君子所先。于洛侯等為惡不同,同歸於酷,肆其毒螫,多行殘忍。賤人肌膚,同諸木石;輕人性命,甚于芻狗。長惡不悛,鮮有不及。故或身嬰罪戮,或憂恚俱殞,異術皆斃,各其宜焉。凡百君子,以為有天道矣。
 列傳第七十六 隱逸
眭誇 馮亮 鄭修 崔廓子賾 徐則 張文詡


  
 蓋兼濟獨善,顯晦之殊,其事不同,由來久矣。昔夷、齊獲全於周武,華矞不容于太公,何哉?求其心者,許以激貪之用;督其跡者,矯以教義之風。而肥遁不歸,代有其人矣。故《易》稱「遁世無悶」,「不事王侯」。《詩》雲「皎皎白駒,在彼空谷」。《禮》雲「儒有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諸侯」。《語》曰「舉逸民,天下之人歸心焉」。雖出處殊途,語默異用,各言其志,皆君子之道也。
 洪崖兆其始,箕山扇其風,七人作乎周年,四皓光乎漢日。魏、晉以降,其流逾廣。其大者則輕天下,細萬物;其小者則安苦節,甘賤貧。或與世同塵,隨波瀾以俱逝;或違時矯俗,望江湖而獨往。狎玩魚鳥,左右琴書,拾遺粒而織落毛,飲石泉而庇松柏。放情宇宙之外,自足懷抱之中。然皆欣欣于獨善,鮮汲汲於兼濟。夷情得喪,忘懷累有。比夫邁德弘道,匡俗庇人,可得而小,不可得而忽也。而受命哲王,守文令主,莫不束帛交馳,蒲輪結轍,奔走岩谷,唯恐不逮者,何哉?以其道雖未弘,志不可奪,縱無舟楫之功,終有堅貞之操,足以立懦夫之志,息貪競之風。與苟得之徒,不可同年共日,所謂無用以為用,無為而無不為也。


  
自叔世澆浮,淳風殆盡,錐刀之末,競入成群。而能冥心物表,介然離俗,望古獨適,求友千齡,亦異人矣!何必禦霞乘雲而追日月,窮極天地,始為超遠哉!
案《魏書》列眭誇、馮亮、李謐、鄭脩為《逸士傳》。《隋書》列李士謙、崔廓、廓子賾、徐則、張文詡為《隱逸傳》。今以李謐、士謙附其家傳,其餘並編附篇,以備《隱逸傳》雲。
眭誇,一名旭,趙郡高邑人也。祖邁,晉東海王越軍謀掾,後沒石勒,為徐州刺史。父邃,字懷道,慕容寶中書令。誇少有大度,不拘小節,耽好書傳,未曾以世務經心。好飲酒,浩然物表。年三十,遭父喪,鬚鬢致白,每一悲哭,聞者為之流涕。高尚不仕,寄情丘壑。同郡李順願與之交,誇拒而不許。邦國少長莫不憚之。少與崔浩為莫逆之交。浩為司徒,奏征為中郎,辭疾不赴。州郡逼遣,不得已,入京都,與浩相見。經留數日,唯飲酒談敘平生,不及世利。浩每欲論屈之,竟不能發言,其見敬憚如此。浩後遂投詔書於誇懷,亦不開口。誇曰:「桃簡,卿已為司徒,何足以此勞國士也?吾便將別。」桃簡,浩小名。浩慮誇即還,時乘一騾,更無兼騎,乃以誇騾內之廄中,冀相維縶。誇遂托鄉人輸租者,謬為禦車,乃得出關。浩知而嘆曰:「眭誇獨行士,本不應以小職辱之,又使其人杖策復路,吾當何辭以謝也!」時朝法甚峻,誇既私還,將有私歸之咎。浩仍相左右,始得無坐。經年,送誇本騾,兼遺以所乘馬,為書謝之。誇更不受其騾馬,亦不覆書。及浩沒,為之素服,受鄉人弔唁,經一時乃止。嘆曰:「崔公既死,誰能更容眭誇!」婦父鉅鹿魏攀,當時名達之士,未嘗備婿之禮,情同朋好。或人謂誇曰:「吾聞有大才者必居貴仕,子何獨在桑榆乎?」遂著《知命論》以釋之。及卒,葬日赴會者如市。無子。
 馮亮,字靈通,南陽人,梁平北將軍蔡道恭之甥也。少博覽諸書,又篤好佛理。隨道恭至義陽,會中山王英平義陽,獲焉。英素聞其名,以禮待接。亮性清靜,後隱居嵩山,感英之德,以時展覲。英亡,亮奔赴,盡其哀慟。宣武嘗召以為羽林監,領中書舍人,將令侍講《十地》諸經,固辭不許。又欲使衣幘入見,苦求以幅巾就朝,遂不強逼。還山數年,與僧禮誦為業,蔬食飲水,有終焉之志。會逆人王敞事發,連山中沙門法。而亮被執赴尚書省,十餘日,詔特免雪。亮不敢還山,遂寓居景明寺,敕給衣食及其從者數人。後思其舊居,復還山室。亮既雅愛山水,又兼工思,結架岩林,甚得棲游之適。頗以此聞,宣武給其工力,令與沙門統僧暹、河南尹甄深等同視嵩山形勝之處,遂造閒居佛寺。林泉既奇,營制又美,曲盡山居之妙。亮時出京師。延昌二年冬,因遇篤疾,宣武敕以馬輿送令還山,居嵩高道場寺,數日卒。詔贈帛二百匹,以供凶事。
遺誡兄子綜,殮以衣蒨,左手持板,右手執《孝經》一卷,置屍盤石上,去人數里外,積十餘日,乃焚于山,灰燼處,起佛塔經藏。初、亮以盛冬喪,連日驟雪,窮山荒澗,鳥獸饑窘,殭屍山野,無所防護。時有壽春道人惠需,每旦往看其屍,拂去塵霰。禽蟲之跡,交橫左右,而初無侵毀。衣服如本,唯風蒨巾。又以亮識舊南方法師信大慄十枚,言期之將來十地果報,開亮手,以置把中。經宿,乃為蟲鳥盜食,皮殻在地,而亦不傷肌體。焚燎之日,有素霧蓊鬱,迴繞其傍,自地屬天,彌朝不絶。山中道俗營助者百餘人,莫不異焉。
鄭修,北海人也。少隱于岐南凡谷中,依岩結宇,不交世俗,雅好經史,專意玄門。前後州將,每征不至。岐州刺史魏蘭根頻遣致命,修不得已,暫出見蘭根,尋還山舍。蘭根申表薦修,明帝詔付雍州刺史蕭寶夤訪實以聞。會寶夤作逆,事不行。
崔廓,字士玄,博陵安平人也。父子元,齊燕州司馬。廓少孤貧,母賤,由是不為邦族所齒。初為裡佐,屢逢屈辱,於是感激,逃入山中。遂博覽書籍,多所通涉,山東學者皆宗之。既還鄉,不應闢命。與趙郡李士謙為忘言友,時稱崔、李。士謙死,廓哭之慟,為之作傳,輸之秘府。士謙妻盧氏寡居,每家事,輒令人諮廓取定。廓嘗著論言刑名之理,其義甚精,文多不載。隋大業中,終於家。
子賾,字祖浚,七歲能屬文。容貌短小,有口辯。開皇初,秦孝王薦之,射策高第。詔與諸儒定樂,授校書郎,轉協律郎。太常卿蘇威雅重之。母憂去職,性至孝,水漿不入口者五日。後征為河南、豫章二王侍讀,每更日來往二王之第。及河南為晉王,轉記室參軍,自此去豫章。王重之不已,遺賾書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