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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    P 452


作者:李延壽
頁數:452 / 521
類別:歷史

 

北史

作者:李延壽
第452,共521。
 昔漢氏西京,梁王建國,平台東苑,慕義如林,馬卿辭武騎之官,枚乘罷弘農之守。每覽史傳,嘗竊怪之:何乃脫略官榮,棲遲籓邸?以今望古,方知雅志。彼二子者,豈徒然哉!足下博聞強記,鈎深致遠,視漢臣之三篋,似陟蒙山;對梁相之五車,若吞雲夢。吾兄欽賢重士,敬愛忘疲,先築郭隗之宮,常置穆生之醴。今者重開土宇,更誓山河。地方七百,牢籠曲阜;城兼七十,包舉臨淄。大啟南陽,方開東閤。想得奉飛蓋,曳長裾,藉玳筵,躡珠履,歌山桂之偃蹇,賦池竹之檀欒。其崇貴也如彼,其風流也如此,幸甚幸甚,何樂如之!高視上京,有懷德祖;才謝天人,多慚子建。書不盡意,寧俟繁辭。
賾答曰:
一昨伏奉教書,榮貺非恆,心靈自失。若乃理高《象系》,管輅思而不解;事富《山海》,郭璞注而未詳。至于五色相宣,八音繁會,鳳鳴不足喻,龍章莫之比。吳札之論《周頌》,詎盡揄揚;郢客之奏《陽春》,誰能赴節?伏惟令王殿下,稟潤天潢,承輝日觀,雅道邁于東平,文藝高於北海。漢則馬遷、蕭望,晉則裴楷、張華。鷄樹騰聲,鵷池播美,望我清塵,悠然路絶。
祖浚燕南贅客,河朔惰游,本無意于希顏,豈有心于慕藺。未嘗聚螢映雪,懸頭刺股。讀《論》唯取一篇,披《莊》不過盈尺。況復桑榆漸暮,藜藿屢空,舉燭無成,穿楊盡棄。但以燕求馬首,薛養鷄鳴,謬齒鴻儀,虛班驥IZ。挾太山而超海,比報德而非難;堙崑崙以為池,匹酬恩而反易。


  
忽屬周桐錫瑞,唐水承家,門有將相,樹宜桃李。真龍將下,誰好有名;濫吹先逃,何須別聽。但慈旨抑揚,損上益下,江海所以稱王,丘陵為之不逮。曹植儻豫聞高論,則不殞令名;楊脩若竊在下風,亦詎虧淳德。無任荷戴之至,謹奉啟以聞。
豫章得書,賫米五十石,並衣服、錢帛。時晉邸文翰,多成其手。王入東宮,除太子齋帥,俄兼舍人。及元德太子薨,以疾歸於家。後征起居舍人。


  
 大業四年,從駕汾陽宮,次河陽鎮。藍田令王曇于藍田山得一玉人,長三四寸,著大領衣,冠幘。奏之。詔問群臣,莫有識者。賾答曰:「謹案:漢文帝已前,未有冠幘,即是文帝以來所制也。臣見魏大司農盧元明撰《嵩高山廟記》云:『有神人,以玉為形,像長數寸,或出或隱,出則令世延長。』伏惟陛下,應天順人,定鼎嵩、雒,岳神自見,臣敢稱慶。」因再拜,百官畢賀。天子大悅,賜縑二百匹。從駕往太山,詔問賾曰:「何處有羊腸阪?」賾答曰:「臣案《漢書地理志》,上黨壺關縣有羊腸阪。」帝曰:「不是。」又答曰:「臣案皇甫士安撰《地書》。雲太原北九十里,有羊腸阪。」帝曰:「是也。」因謂牛弘曰:「崔祖浚所謂問一知二。」
 五年,受詔與諸儒撰《區宇圖志》二百五十卷,奏之。帝不善之,更令虞世基、許善心演為六百卷。以父憂去職,尋起令視事。遼東之役,授鷹揚長史。置遼東郡縣名,皆賾之議也。奉詔作《東征記》。九年,除越王長史。于時山東盜賊蜂起,帝令撫慰高陽、襄國,歸首者八百餘人。十二年,從駕江都。宇文化及之弒帝也,引為著作郎,稱疾不起。在路發疾,卒於彭城,年六十九。
 賾與河南元善、河東柳{巧言}、太原王劭、吳興姚察、琅琊諸葛潁、信都劉焯、河間劉炫相善,每因休假,清談竟日。所著詞、賦、碑、志十餘萬言,撰《洽聞志》七卷,《八代四科志》三十卷。未及施行,江都傾覆,咸為煨燼。
徐則,東海郯人也。幼沈靜,寡嗜欲,受業于周弘正,善三玄,精於論議,聲擅都邑。則嘆曰:「名者實之賓,吾其為賓乎!」遂懷棲隱之操,杖策入縉雲山。後學者數百人苦請教授,則謝而遣之。不娶妻,常服巾褐。陳太建中,應召來憩于至真觀。期月,又辭入天台山。因絶粒養性,所資唯松水而已,雖隆冬冱寒,不服綿絮。太傅徐陵為之刊山立頌。
初在縉雲山,太極真人徐君降之曰:「汝年出八十,當為王者師,然後得道也。」晉王廣鎮揚州,聞其名,手書召之曰:「夫道得眾妙,法體自然,包涵二儀,混成萬物,人能弘道,道不虛行。先生履德養空,宗玄齊物,深曉義理,頗味法門。悅性沖玄,恬神虛白,餐松餌術,棲息煙霞。望赤城而待風雲,游玉堂而駕龍鳳。雖復藏名台岳,猶且騰實江、淮。藉甚嘉猷,有勞寤寐。欽承素道,久積虛襟,側席幽人,夢想岩穴。霜風已冷,海氣將寒,偃息茂林,道體休悆。昔商山四皓,輕舉漢庭;淮南八公,來儀籓邸。古今雖異,山谷不殊。市朝之隱,前賢已說。導凡述聖。非先生而誰?故遣使人,往彼延請,想無勞東帛,賁然來思,不待蒲輪,去彼空谷。希能屈己,佇望披雲。」則謂門人曰:「吾今年八十一,王來召我,徐君之旨,信而不征。」於是遂詣揚州。晉王將請受道法,則辭以時日不便。其後夕中,命待者取香火,如平常朝禮之儀,至于五更而死。支體柔弱如生,停留數旬,顏色不變。晉王下書曰:「天台真隱東海徐先生,虛確居宗,沖玄成德,齊物處外,檢行安身。草褐蒲衣,餐松餌,棲隱靈岳,五十餘年。卓矣仙才,飄然騰氣,千尋萬頃,莫測其涯。寡人欽承道風,久餐德素,頻遣使乎,遠此延屈,冀得虔受上法,式建良緣。至止甫爾,未淹旬日,厭塵羽化,反真靈府。身體柔軟,顏色不變,經方所謂屍解地仙者哉。誠復師禮未申,而心許有在,雖忘怛化,猶愴于懷。喪事所資,隨須供給。霓裳羽蓋,既且騰雲;空槨余衣,詎藉墳壟?但杖舄在爾,可同俗法。宜遣使人,送還天台定葬。」
是時,自江都至天台,在道多見則徒步,雲得放還。至其舊居,取經書道法,分遣弟子,仍令淨掃一房,曰:「若有客至,宜延之於此。」然後跨石樑而去,不知所之。須臾屍柩至,知其靈化,時年八十二。晉王聞而益異之,賵物千段,遣畫工圖其狀,令柳{巧言}為之贊。
時有建安宋玉泉、會稽孔道茂、丹陽王遠知等,亦行辟榖道,以松水自給,皆為煬帝所重。
張文詡,河東人也。父琚,開皇中,為洹水令,以清正聞。文詡博覽群書,特精《三禮》。隋文帝方引天下名儒碩學之士,文詡時游太學,博士房暉遠等莫不推伏之。書侍御史皇甫誕,一時朝彥,恆執弟子之禮,以所乘馬就學邀屈。文詡遂每牽馬步進,意在不因人自致也。右仆射蘇威聞而召之,與語大悅,勸令從官,文詡固辭。仁壽末,學廢,文詡策杖而歸,灌園為業。州郡頻舉,皆不應命。事母以孝聞。每以德化人,鄉黨頗移風俗。嘗有人夜中竊刈其麥者,見而避之。盜因感悟,棄麥而謝。文詡慰諭之,自誓不言,固令持去。經數年,盜者向鄉人說之,始為遠近所悉。鄰家築牆,心有不直,文詡因毀舊堵以應之。文詡常有腰疾,會醫者自言善禁,文詡令禁之,遂為刀所傷,至于頓伏床枕。醫者叩頭請罪。文詡遽遣之,因為隱,謂妻子曰:「吾昨風眩,落坑所致。」其掩人短,皆此類也。州縣以其貧素,將加賑恤,輒辭不受。嘗閒居無事,從容嘆曰:「老冉冉而將至,恐修名之不立!」以如意擊幾自樂,皆有處所,時人方之閔子騫、原憲焉。終於家,鄉人為立碑頌,號曰張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