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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真逸史    P 180


作者:清溪道人
頁數:180 / 202
類別:古典小說

 

禪真逸史

作者:清溪道人
第180,共202。
但此人好酒重色,性剛好殺。當下趁陽和天氣,二月花朝,羅默伽改換衣妝,帶領心腹蠻丁,取路往(爿羊)(爿可)郡桃源洞尋芳玩景,隨路發弩放彈,射獵為樂,早行至洞前。遠遠見駿馬之上,坐著一個年少秀士,後面一乘山轎,跟隨數個撞仆,迤邐而來,漸漸相近。羅默伽仔細偷覷,見轎中是一美人,姿容絶世,艷麗驚人,珠翠滿頭,輕羅襯體。

羅默伽不覺眉昏目亂,神魂飛蕩。當晚欲奪此女,爭奈遊人如蟻,不好動手。心下暗想:「且隨他進洞去飽看一回,又作區處。」



  
原來那馬上秀士不是村民俗子,乃漢嘉郡武陽宦族,姓阮名繪,宇本素,是有名的一個才子。轎內美人,便是他渾家尹氏,因患怯症,禱于瀘州穆清廟中得痊。夫妻二人,僱轎馬跟隨仆從到廟還願,隨便到桃源洞遊玩。阮繪至洞口,正欲下馬,見羅默伽隨後而來,心中疑惑,問傍人:「那長大醜漢是誰?」傍人答道:「這是巴的甸洞主羅默伽爺爺,在此踏青。」阮繪聽了,心下大驚:「久聞此賊是個勇悍酒色之徒,可知道頻頻覷我轎中,甚非美事。」即分付渾家,不可下轎,自復跨上雕鞍,慌忙乘馬起轎,奔西南而去。羅默伽走入桃源洞中,回頭望這群人,等了一會不見進來,復身出洞口,轎馬俱不見了,忙問洞口之人。有那好管閒事的苗酋,指着西南道:「這一行人從那裡去了。」羅默伽分付蠻丁飛步追去:「尾那轎伕,在何處停上,快來回報!」正是:

有緣千里能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

畢竟這人追去遇著阮秀士否,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  羅默伽肆凶受戮 尹氏女盡節還魂

詩曰:

蜂蝶無知恣浪游,偶途而色起戈矛。


  

顛狂妄想同鴛帳,烈節捐生誓柏舟。

魄返泉壤彰大節,軀戕鋒鏑愧風流。

古今善惡須當鑒,一點狼心好自收。

話說羅默伽復進桃源洞中,觀玩景緻,見怪石玲瓏,奇峰壁立,蒼松翠柏交加,白鶴青鳥飛舞,何殊閬苑,不異武陵。羅默伽賞心樂事,徘徊眺望,取過酒樽食囗,席地而飲。漸漸金烏西墜,見那蠻丁走得汗流滿面,飛來覆道:「秀士一行轎馬,穿過碧雲峰南下,至一客店中進去了。」羅默伽暗暗分付蠻丁,如此而行。

按下不題。

再說阮繪夫妻二人,進了客館,喚家憧將轎抬入後邊藏了,將馬牽入側屋喂料,自與洋家進內小閣中坐。這店主原是舊相識,令妻子出來相陪。茶湯已罷,擺下酒餚,店婆作別自進去了,夫妻燈下飲酒。尹氏道:「相公向來要和妾身桃源洞中尋芳玩景,今用了盤費到此,為何不進洞一看?慌慌張張趕到這裡,卻是何故?」阮繪道:「娘子不知。

晌午洞前那個長大漢子,頻頻窺覷你,原來是巴的甸洞主羅默伽。久聞這人凶勇強悍,不循道理,貪酒戀色,肆惡橫行。娘子進洞遊玩,這廝無狀起來,如何與他爭執?只索避他便了。」尹氏道:「原來如此。

幸是早早避他,不然怎了。」說罷,收拾杯盤,上床歇息。將至二鼓,忽聽得門外人聲喧嚷,一片亮光。尹氏夫妻二人穿衣起來,開房門出看,見十餘人手執槍刀,一擁入來。

阮繪慌忙問進房,跳窗越土牆而走。那伙強人搶入房中,將尹氏攙出門,推上小車,復身牽出那馬,一個大漢騎上,點着十數把硫黃火草,簇擁而去。這店主人合家男女、客商盡驚惶躲避,見強人去得遠了,才敢出來。店主人關了門扇,將燈四下照看,並不失一些物件,單單不見了阮秀士夫妻二人。

家憧轎伕等慌張無措。店主道:「強人打入門來,我只道放火殺人,劫擄財物,誰知只搶了阮相公夫妻兩個去了。這事怎處?」一個轎伕道:「適纔我躲在櫃身內板縫裡張那強盜頭兒,就是日間桃源洞口遊玩的巴的甸洞主,想是看上了大娘子美貌,故此強奪去了。相公擒去,只怕性命難保!」眾人團做一處,猜疑不定。

天色黎明,只聽得扣門聲急,一齊出來開門,卻是阮繪,蓬頭跣足奔入店來。眾人歡喜相問,阮繪道:「我見強人勢頭來得凶惡,即忙越牆而走,藏在樹叢裡。今將天曉,方敢回來。我大娘子不驚壞了麼?」眾人道:「大娘子被那巴的甸洞主搶去了。」阮繪聽罷,魂飛天外,大慟一聲,昏倒在地。眾人攙起,急用茶湯灌下,方得甦醒。哽咽半晌,哭道:「我那娘子,稟性貞堅,決不被強人玷污。但此一去,必然玉碎,焉肯瓦全?可憐賢哲嬌妻,死於強賊之手,今生安能再得相會也!」說罷又哭。

店主夫婦勸慰道:「大娘子被奪去,未知生死若何,相公須索保重身體,設一計策,救取回來,方是道理。」阮繪滴淚道:「老丈不知,我那荊妻,博通書史,謹守婦道,此去必無生理。羅默伽這廝凶頑無比。又不能與之爭理,怎生取救?不如死休,與我那賢妻相會于九泉之下罷了。」說罷,跌足而哭。店主道:「相公差矣!大丈夫頂天立地,豈可為一個娘子,就這般輕生?強徒肆惡,誓當報仇雪恥,方是男子。若與令正同死,有何益哉?目今新任張爺,鎮守青州漢嘉等處地方,為官清正,青年英武,部下有精兵數萬,猛將千員。相公何不往青州擊鼓鳴冤,求張爺起兵征剿,或者大娘子不死,還有相見之日,未可期也。」阮繪聽罷,點頭拭淚,謝了店主。吃些酒飯,令轎伕和家憧回家報信,只帶一小廝,取路往青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