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科夫小說集 第387頁
「行啊,唱吧!唱那些樂譜吧!」他用深沉的男低音嘟噥說。「伯爵才要聽你那些歌呢!按樂譜唱也好,不按樂譜唱也好,他才要聽呢。……因為他是個不信神的人埃……」庫茲瑪神甫驚慌地往四下里看,搖搖手指頭。 「得了,得了,……」他小聲說。「別說了,助祭。……我求求你。……」大合唱後,他們唱《讓我們的口充滿讚美》,練唱就到此結束。歌手們走散,到傍晚再聚在一起練唱。天天都這樣。 一個月過去,又一個月過去了。…… 莊園總管也已經接到通知,說伯爵不久就要來了。於是老爺家的窗上終於卸下撲滿灰塵的魚鱗板,葉弗烈莫沃村的人聽見了走音的破鋼琴的聲音。庫茲瑪神甫面容憔悴,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憔悴:究竟是因為興奮呢,還是因為驚恐。 ……助祭走來走去,不住冷笑。 下一個星期六傍晚,庫茲瑪神甫走進指揮的住處。他臉色蒼白,肩膀瘦削,紫色法衣象是失去了光彩。 「剛纔我到伯爵大人家裡去過,」他結結巴巴地對指揮說。 「他是個受過教育的老爺,有高超的思想。……可是,那個,……真叫人痛心啊,老兄。……我說:‘請問,大人,明天您願意幾點鐘敲鐘做彌撒?’他老人家對我說:‘隨您的便。……不過,能不能做得快點,快點,……不用唱詩班。’不用唱詩班!那個,你明白,……不用唱詩班了。……」阿歷克塞·阿歷克塞伊奇臉紅得發紫。對他來說,再罰跪兩小時也比聽見這樣的話輕鬆得多!他通宵沒睡著。使他難過的,與其說是他的辛勞白費了,還不如說是阿甫季耶索夫今後要不住譏笑他,害得他走投無路。阿甫季耶索夫看見他傷心,暗暗高興。第二天做彌撒的時候,他始終輕蔑地斜起眼睛瞧著唱詩班的席位,那兒只有阿歷克塞·阿歷克塞伊奇孤零零一個人用男低音唱歌。助祭提著手搖香爐走過唱詩班席位的時候,嘰嘰咕咕說:「按著樂譜唱呀,唱呀!加把勁唱呀!伯爵要賞給唱詩班一張紅票子⑤呢!」 做完彌撒後,指揮受了氣,一肚子委屈,心裡難過,走回家去。在家門口,臉色通紅的阿甫季耶索夫追到他身邊來。 「等一等,阿遼沙⑥,」助祭說。「等一等,傻瓜,你別生氣!倒黴的不止是你一個人,老兄,還有我呢!剛纔做完彌撒以後,庫茲瑪神甫走到伯爵跟前去,問他說:‘您覺得助祭的嗓子怎麼樣,大人?他的男低音可以說是盡善盡美,不是嗎?’你猜伯爵怎麼說?多承他恭維一番!他說:‘哇哇地嚷,那是什麼人都能做到的。人的嗓子,’他說,‘可不及人的智慧那麼要緊。’這個彼得堡的能人啊!不信神的人總歸是不信神的人!我們走吧,可憐的老兄,我們去喝它一盅酒,消消胸中的悶氣!」 兩個仇人就互相輓著胳膊,走出了大門。…… 【註釋】 ①包爾特釀斯基(1751—1825),俄國作曲家,寫過許多宗教樂曲。——俄文本編者注。 ②意大利語:輕柔。 ③意大利語:強音。 ④暗指他躺在乾草垛上打過盹兒。 ⑤帝俄時代的十盧布鈔票。 ⑥阿歷克塞的愛稱。 意見簿 它,那簿子,放在火車站上專為它設置的寫字檯抽屜裡。 寫字檯抽屜的鑰匙「由車站憲兵妥為保管」,其實鑰匙根本用不著,因為寫字檯抽屜永遠開著。您翻開簿子看一下吧:「先生!這要算是處女作?!」 這下面畫著一張醜臉,生著長鼻子和長犄角。醜臉下面寫著:「你是圖我是像,你是畜生我不是。我是你的臉。」 「本人乘火車到達這個車站,觀賞窗外的風景,不意我的帽子飛掉了。伊·亞爾蒙金。」 「這是誰寫的我不知道,我這個傻瓜讀了一遭。」 第38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翰林院 inspier.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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