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科夫小說集 第299頁
「話說回來，您也愛另一個人！」她搓著手說。「您愛代貝小姐。」 「是的，」我說，「我愛代貝小姐。雖然她不是東正教徒，而且沒有錢，可是我愛她的智慧和助人為樂的品格。……隨他們去咒罵好了，反正我要跟她結婚。我愛她說不定勝過愛我的生命！缺了她，我就活不下去！要是我不能娶她，我都不想活了！我馬上就去。……我們一塊兒去，對那些魔鬼說清楚（……謝謝您，親愛的！……您給了我多大的安慰！」 我的靈魂裡洋溢著幸福。我開始向左雅道謝，左雅也開始向我道謝。我們倆，又幸福又感激，開始吻對方的手，互相說對方高尚。……我吻她的手，她吻我頭上的剛硬的頭髮。 似乎我連禮貌也忘記，竟然擁抱她了。不妨對您說一句，這樣互相說穿誰也不愛誰，倒比互相表白愛情幸福得多呢。我們高高興興，臉色緋紅，心突突地跳，往正房走去，向我們的父母宣佈我們的意志。我們一面走，一面互相鼓勵。 「隨他們去罵好了，」我說，「隨他們打我們，甚至把我們趕走好了，反正我們會幸福的！」 我們走進正房，我們的父母正站在門口等著。他們瞧著我們，看出我們幸福，就趕緊對聽差招手示意。聽差端著香檳酒走過來了。我開始抗議，不住地搖手和跺腳。……左雅又是哭，又是嚷。……頓時閙得一塌糊塗，香檳酒就此沒有喝成。 可是他們仍舊給我們成了親。 今天我們慶祝我們的銀婚③。我們共同生活了四分之一 世紀！起初，局面是可怕的。我罵她，打她，開始帶著悲傷的心情愛她。……我們帶著悲傷的心情有了孩子。……後來……總算還好，……我們習慣了。……目前她，左雅，正站在我背後，把小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吻我的禿頂呢。 【註釋】 ①意謂：「我的動作跟熊一樣笨拙」。 ②基督教徒對業已亡故的人的祝願詞，暗示他們的父母現在已經去世。 ③即結婚二十五周年紀念。 助理會計員日記摘錄 一八六三年五月十一日藥我們六十歲的會計員格洛特金因咳嗽而不斷地喝加白蘭地的牛奶，因而患了酒狂症。醫師們以他們所固有的自信態度肯定說，他明天就會死。我終於要做會計員了！他們早已應許把這個位子交給我了。 秘書克列謝夫要到法院去受審，因為某申請人罵他是官僚，他便將該人痛毆一頓。此事大概已作決定。 我因胃炎而服湯藥。 一八六五年八月三日會計員格洛特金胸部又得玻他開始咳嗽，並喝加白蘭地的牛奶。如若他亡故，他的位子便由我接替。我存著希望，然而希望甚小，因為，看來，酒狂症並不總是致命的！ 克列謝夫把某亞美尼亞人的期票奪過來，當場撕毀。恐怕此事將要打官司。 一個老太婆（古利耶芙娜）昨天說，我的病不是腸胃炎，而是內痔。很有可能！ 一八六七年六月三十日報上說阿拉伯閙霍亂。也許該病會傳到俄國來，那時候就將有許多職位出缺。老人格洛特金可能死掉，我就會得到會計員的職位。人的生命力真強！ 他活得這麼久，依我看來，簡直不成體統。 治我的胃炎應服什麼藥？要不要服山道年花①？ 一八七○年一月二日格洛特金的院子裡，狗叫了一 夜。我的廚娘彼拉蓋雅說這是可靠的預兆，我同她一直談到深夜兩點鐘，講起我做會計員後，應買貉絨大衣和長睡衣各一件。恐怕我還要結婚。當然，不應娶姑娘，這在我的年紀已經不相宜，那就娶寡婦好了。 昨天克列謝夫被逐出俱樂部，因為他大聲講一個不堪入耳的故事，並嘲笑貿易代表團成員波紐霍夫的愛國精神。聽說後者將向法院提出控訴。 第29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翰林院 inspier.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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