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呂斯上身沒有一點內傷,有顆子彈被皮夾擋住,順着肋骨偏斜了,造成一個可怕的裂口,但傷口不深傳中世紀的托馬斯主義,斷言托馬斯是"現代哲學的奠基,因此沒有危險。 在地下的長途跋涉使打碎了的鎖骨脫了臼,這才是嚴重的傷。 他的兩臂有刀傷。 臉上沒有破相的傷口,可是頭上好象佈滿了刀痕,頭上的傷口會產生什麼後果呢?傷只停留在頭皮的表面嗎?還是傷及了頭蓋骨呢?目前還無法斷定。 一個嚴重的癥狀就是傷口引起了昏迷,這種昏迷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甦醒過來的。 此外,流血已使受傷者極度衰弱。 從腰部以下,下半身受到街壘的防護。 巴斯克和妮珂萊特在撕床單和衣衫作繃帶,妮珂萊特把布條縫起來,巴斯克把布條捲起來。 由於缺少裹傷用的舊布紗團,醫生暫用棉花捲止住傷口的血。 臥榻旁,三支點燃的蠟燭放在陳列着外科手術用具的桌上。 醫生用涼水洗淨馬呂斯的臉和頭髮。 一桶水一會兒就成了紅色。 看門人手裡拿着蠟燭照着亮。 醫生好象很憂愁地在思考着。 不時搖一下頭,彷彿在回答自己心裡的問題。 醫生這種秘密的自問自答對病人來說是不利的表現。 當醫生拭着他的面部並用手指輕輕碰碰他一直合著的眼皮時,客廳那頭的一扇門打開了,一個蒼白的長臉出現了。 這是外祖父。 兩天以來,暴動使吉諾曼先生很緊張,他是又氣憤又發愁,前晚不能入睡,昨天整天有熱度。 晚上,他很早就上了床,吩咐家人把屋子都插上插銷,他因疲憊而矇矓睡去。 老年人的睡眠,容易驚醒;吉諾曼先生的臥室緊連着客廳,儘管大家很小心,仍有聲音把他驚醒了。 他看見門縫裡漏出燭光,感到很驚奇,他就起床摸着黑出來。 他站在門口,一隻手抓住半開的門的把手,頭稍向前傾斜而搖晃着,身子裹在一件白晨衣中,直挺挺沒有褶子,象件殮衣,他神情驚訝,象一個幽靈在窺視着墳墓。 他看見了床,褥子上鮮血淋淋的年輕人,象白蠟那樣慘白,雙目緊閉,口張着,嘴唇沒有血色,上身赤露着,到處是紫紅色的傷口,一動也不動,這一切都被照得清清楚楚。 外祖父骨瘦如柴的軀體從頭到腳哆嗦起來,他那因高年而角膜發黃的眼睛,蒙上了一種透明的閃光,整張臉霎時間顯出了骷髏般土灰色的稜角,兩臂掛下來,好象裡面的發條斷了似的,他的驚愕表現在兩隻老而顫抖的手的手指的叉開上。 他的膝蓋向前彎曲,從打開的晨衣裡可以見到他那可憐的白毛聳起的雙腿,他低聲說: 「馬呂斯!」 「老爺,」巴斯克說,「有人把少爺送回來了,他到街壘裡去了,而且....」 「他死了!」老人用可怕的聲音叫道,「咳!這無賴!」 這時一種陰森森的變態使這個百歲老人象年輕人一樣豎直了身子。 「先生,」他說,「您就是醫生,先告訴我一件事,他死了,是嗎?」 醫生,焦急萬分,沒有回答。 吉諾曼先生扭絞着雙手,同時駭人地放聲大笑: 「他死了!他死了!他到街壘去讓人殺了!為了恨我!為了對付我他才這樣幹!啊!吸血鬼!這樣回來見我!我真是命中遭災,他死了!」 他走到一扇窗前,把窗打開,好象他感到憋氣,面對黑暗站着,向着街對黑夜講起話來: 「被子彈打穿,被刀刺,割斷喉頭,毀滅,被撕碎,切成碎塊!你們看,這無賴!他明知我在等他,我叫人把他的寢室佈置好,我把他小時候的相片放在我床頭;他明知他隨時都可以回家,他明知多少年來我都在叫他回來,每晚我坐在火爐旁兩手放在膝上,不知幹什麼好,他明知我因而變瘦了!這你全知道,你知道你只要回來,只要說一聲‘是我’,你便立刻是家中之主,我就會依從你;你就可以隨便擺佈你的傻瓜爺爺!這你很清楚,但你說‘不,他是個保王派,我就是不回家!’你就上街壘去,懷着惡意去找死!為了對我曾向你說過的有關德·貝里公爵先生的話進行報復!這是何等的卑鄙!您睡吧,靜靜地安眠吧!他死了。 我醒過來發現的就是這麼回事。 」 醫生開始為這祖孫倆擔心了,他離開馬呂斯一會兒,走到了吉諾曼先生跟前,輓着他的手臂。 外祖父轉過身來,用好象睜大而且沖血的眼睛望着他,並且鎮靜地向他說: 第469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翰林院 inspier.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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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慘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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