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就各位!預備……一、二、三、放!」 魂不守舍的杜洛瓦只得依令而行,不斷地舉行胳臂,瞄準靶子射擊。 由於少年時代常用父親的老式馬槍在院子裡打鳥,他數次擊中模擬人靶的肚子。 雅克·裡瓦爾十分滿意: 「好……很好……很好……你看來會一切順利……一切順利。 」 他要走了,行前又向杜洛瓦叮囑道: 「你就這樣一直練到中午。 這兒有的是子彈,就是全部打完也沒關係。 我中午來接你去吃飯,並告訴你新的情況。 」 說完,他走了出去。 地下室現在只剩下杜洛瓦一人了,他又打了幾槍,也就再也沒有勁了。 他坐了下來,心裡開始翻騰。 不管怎樣,這事閙成現在這樣,實在拙劣透頂!再說它又能說明什麼?一個惡棍經過一場決鬥,身上的邪氣難道就會少些?一個正派人因受到惡棍的污辱而以此種方式去同他拚命,又能得到什麼?可見人的思想是多麼地可憐,考慮問題是多麼他庸俗,道德觀念是多麼地低下!這些話還是諾貝爾·德·瓦倫前不久對他說的,心情陰鬱的他此刻不由地想了起來。 杜洛瓦不覺大聲喊道: 「媽的,他的話真是對極了!」 他忽然覺得口渴。 聽到身後有滴水聲,他回頭看了看,見那裡有個淋浴裝置,便走去對著噴頭喝了兩口。 此後,他又陷入了沉思。 地下室氣氛陰森,同墳墓無異。 地面上,不時有車輛走過發出的沉悶聲,聽來像是遠方傳來的隆隆雷鳴。 現在會是幾點鐘了?這裡時間過得簡直同除了送飯獄卒的到來能給人一點時間概念,別無其他任何時間標誌的監獄一樣。 杜洛瓦等了很久很久。 隨着一陣腳步聲和說話聲,裡瓦爾終於出現在門邊,他身後跟着布瓦勒納。 一見杜洛瓦,他便向他喊道: 「問題已經解決!」 杜洛瓦以為定是對方寫了封道歉信,從而把事情了結了。 他高興得心都要跳了出來,結結巴巴地說道: 「啊!……謝謝!」 不想裡瓦爾接著說道: 「這個朗格勒蒙,辦事倒還痛快。 我們提出的條件,他全部接受。 雙方距離為二十五步,聽到口令後才舉起槍來各射一發子彈,而不是先舉起槍,聽到口令後由上往下移動。 這樣打要準得多。 來,布瓦勒納,你來看看我剛纔的意思。 」 說著,他拿起槍來,一連射了幾發,把由下往上舉槍如何更能使胳臂保持平穩,做了一番示範。 然後說道: 「現在十二點都過了,咱們去吃飯吧。 」 他們於是進了隔壁一家餐館。 杜洛瓦一言不發,只是埋頭吃飯,以免露出內心的恐懼。 吃完飯,他同布瓦勒納一起回到報館,雖然心不在焉,但仍機械地做些日常工作。 大家都覺得他很勇敢。 過了一些時候,雅克·裡瓦爾回來同他談了談,約定第二天早上七點,兩位證人將乘一輛帶篷的馬車去他家接他,然後去決斗的地方——韋濟內林苑。 事情來得如此突然,轉眼之間已一切準備就緒,誰也沒有來聽聽他本人的意見,看他是同意還是不同意,總之他並未表示認可,一句話也沒有說,而事情已經定下來了。 因此他瞠目結舌,無言以對,怎麼也弄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出於關心,布瓦勒納整個下午一直沒有離開他,並同他一起吃了晚飯。 杜洛瓦于九點左右回到自己的住處。 現在身邊既已沒有任何人,他邁開大步,急切地在房內來回踱了好幾分鐘。 心裡亂糟糟的,他的思想怎麼也集中不起來。 腦海中所充斥的,只有一件事:明天決鬥。 除此之外,便是茫開頭緒的焦慮,一顆慌亂不已的心怎麼也安定不下來。 他曾當過兵,槍也開過,但那時候,槍口是對著阿拉伯人,很有點像是在狩獵場打野豬一樣,對自己不會造成多大危險。 不管怎樣,這一次,他是該怎樣做就怎樣做了,該怎樣表現也已怎樣表現了。 不久之後,人們將會談到這一點,對他表示贊同和稱讚。 想到這裡,他的思緒像是受到了巨大震動,不禁大聲喊了起來:「這傢伙怎麼如此不通人性?」 他坐了下來,開始認真思索。 對手的一張名片,裡瓦爾已交給他,讓他記住上面的地址。 他剛纔回來後將此名片扔到了小桌上,現在,他又拿過來看了看。 一天之中,他的目光停在這小紙片上,已不下二十次了。 名字上只印了兩行字:路易·朗格勒蒙。 蒙馬特街一七六號。 此外便什麼也沒有了。 第6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翰林院 inspier.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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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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