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波坦在報館裡素稱點子多,但在被杜洛瓦問及如何能再借到一百法郎的時候,也未能替他想出任何辦法。 因此現在的情況是,越是需要錢用而越沒有錢。 這種難以為繼的日子何時為了?杜洛瓦不禁感到非常地氣惱,無形中對周圍所有的人都產生了一種無名火,而且越來越強烈,常常不分場合,僅為一點鷄毛蒜皮的小事而大動肝火。 他總也不能明白,這日子是怎麼過的。 自己既沒有大手大腳,更沒有花天酒地,但平均每月竟花了一千法郎!他仔細算了算,一餐午飯是八法郎,在繁華街道的大餐館吃一餐晚飯是十二法郎,加起來就是二十法郎。 如果再算上每天在不知不覺中花掉的十來法郎零用,一天就是三十法郎。 這樣,一個月下來就是九百法郎。 而這其中還未包括添置服裝鞋襪和床單被縟及漿洗衣物所耗費用。 所以到了今天,也就是十二月十四日,他身上已經一文不名,雖然苦思冥想,也找不出任何辦法弄點錢來。 他只得把過去的做法又搬了出來:不吃中飯。 比如今天就是這樣,整個下午,他都在報館裡忙這忙那,但心裡窩着火,一腔苦惱總也不能轉移開。 到下午四點,他接到他的情婦給他寄來的一張小藍條,上面寫道: 今晚一起去吃飯好嗎?飯後再去逛逛。 他立即拿起筆,給德·馬萊爾夫人匆匆寫了幾個字: 晚飯不得便。 但轉而又想,將這送上門來的歡樂時光白白丟棄,豈非可惜?於是又在後面加了一句: 晚上九點,我在那間屋裡等你。 為了省下寄這快信的錢,他讓報館裡一個練習生直接將信送了去,然後開始考慮如何打發今晚這餐晚飯。 可是到晚上七點,依然想不出一點辦法。 而這時,他已饑腸轆轆,簡直頂不住了。 不想就在這絶望之際,他終於想出了一條妙計。 等同事們相繼離去,報館裡只剩下他一個人後,他突然把鈴按得震天響,負責看守各辦公室的聽差隨即趕了來。 杜洛瓦站在屋裡,拚命地在身上的各個口袋裏搜來搜去,慌里慌張地說道: 「你瞧,福卡爾,我忘記帶錢包了,而我現在還要去盧森堡宮參加一個宴會,你能否借我五十蘇做車費?」 聽差從背心口袋裏掏出三法郎,問道: 「三法郎夠嗎,杜洛瓦先生?」 「夠了,夠了,謝謝。 」 接過對方遞過來的幾枚白花花的硬幣,杜洛瓦立即向樓下衝去,然後跑到一家小飯館胡亂對付了一頓。 想當初,在那些捉襟見肘的日子裡,他曾常來此光顧。 晚上九點,他坐在小客廳裡的壁爐旁,一面烤着火,一面等待德·馬萊爾夫人的到來。 過了片刻,德·馬萊爾夫人冒着街上的寒氣,興緻勃勃地來了。 一進門,她便歡快地向杜洛瓦說道: 「我們可以先去轉上一圈,然後在十一點左右再回到這裡來。 你說好嗎?這種天氣去外面走走,實在是再好沒有。 」 杜洛瓦粗聲粗氣地回道: 「這兒就挺好,幹嗎還要出去呢?」 德·馬萊爾夫人連帽子也沒摘下,接著說道: 「你沒看到?今晚的月色好極了。 如果在這時候去散散步,那才是人間的一大快樂。 」 「這倒也有可能,不過我今晚不想出去,」杜洛瓦說。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已顯出一臉怒氣。 德·馬萊爾夫人感到很是委屈,覺得杜洛瓦太不尊重她了,因此毫不相讓: 「你今天是怎麼啦?說起話來幹嗎這樣陰陽怪氣?我不過說了句一同出去走走,怎麼就惹你生這麼大的氣?」 杜洛瓦勃然大怒,霍地一下站起身說道: 「誰生氣啦?我就是不想去,僅此而已。 」 德·馬萊爾夫人也不是好惹的,你越是對她疾言厲色,她越是不買你的賬。 她臉色陰沉,輕蔑地說道: 「我這一生還從來沒有人對我這樣說過話。 既然你不想去,我一個人去好了,再見。 」 杜洛瓦意識到事情給閙大了,急忙跑過去拉住她的手,一面在上面親吻,一面結結巴巴地說道: 「對不起,親愛的,實在對不起。 我今晚心情不好,容易衝動,你知道,幹我們記者這一行,天天會遇到多少煩惱和不順心的事情?」 德·馬萊爾夫人的氣總算消了些,但尚未完全平靜下來:「你不順心,這挨着我什麼事兒?用得着往我身上撒嗎?我難道成了你的受氣包?」 杜洛瓦把她摟在懷內,然後擁着她走到沙發邊: 「聽我說,我的小乖乖,我怎麼會同你過不去呢?剛纔那些話,我連想也沒想,就這樣說出來了。 」 他按着她在沙發上坐下,隨即在她面前跪了下來: 第4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翰林院 inspier.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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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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