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間的客廳裡放著一套桃花心木傢具,桌上鋪了一塊帶黃色圖案的綠底棱紋桌布,四壁是新近剛糊上的花草圖案壁紙。 地毯上也點綴着各類花朵,只是很單薄,腳一踩上去便可感覺到下面的地板。 臥房很小,一張床便占了四分之三的面積。 床靠裡放著,頭尾都頂着牆,正是帶傢具出租的公寓所常見的那種大床。 床的四周所掛沉甸甸的帳幔,也是棱紋布做的。 床上壓着一條鴨絨被,被面為紅色絲綢,上面佈滿不言自明的污跡。 杜洛瓦憂心忡忡,很是不快,心下想道: 「租這樣的房子,可要費我很多錢呢。 看來我還得借錢。 她這件事可辦得不怎麼樣。 」 這時,房門忽然打開。 克洛蒂爾德帶著她那衣裙的沙沙聲,一陣風似的跑了進來。 她張開雙臂,喜笑顏開地說道:「你說這地方好嗎?快說,好不好?一級樓梯也不用爬,就在低層,而且臨街。 如果不想讓門房看到你,完全可以從窗戶進出。 這下咱們盡可樂他一樂,無憂無慮了。 」 杜洛瓦話到嘴邊,但未敢說出,只是冷冷地吻了吻她。 德·馬萊爾夫人進門時已將隨身帶來的一大包東西放在房間中央的圓桌上。 現在,她打開包裹,把裡面裝着的肥皂、香水、海綿、發卡和扣鞋用的鈎子一一拿了出來。 此外,還有一個小小的燙髮夾子,由於前額的頭髮常會弄亂,她因而帶了來,隨時備用。 接着,她在房內跑來跑去,把帶來的東西一一擺放好,顯示出濃厚的興緻。 打開櫥櫃的抽屜時,她笑吟吟地說道: 「看來我還得拿點衣服來,在需要的時候可以替換。 這豈不更加方便?比如我要是上街採買遇上大雨,把衣服淋濕,便可以到這兒來更換。 咱們每人一把鑰匙,另外留一把給門房。 這樣萬一忘記帶了,也不愁進不來。 這套房間我租了三個月,當然用的是你的名義,我總不好說出我的名字。 」 杜洛瓦於是急切地說道: 「什麼時候該付房租,你可別忘了提醒我。 」 不想德·馬萊爾夫人的回答卻非常地輕描淡寫: 「全部租金已經付了,親愛的。 」 杜洛瓦接着問道: 「這麼說,我該把錢給你了?」 「那倒不必,我的小貓咪。 這件事同你無關,是我自己情願的。 」 杜洛瓦裝出一副不悅的樣子: 「不行!怎麼能這樣做?我杜洛瓦豈可讓你來付這筆錢?」 德·馬萊爾夫人走到他身邊,兩手搭在他肩上,幾近哀求地說道: 「喬治,這件事你就別管了,算我求你啦。 我們這個窩就由我來安排,而且由我一人安排。 這在我是一大樂趣,一個我無比珍愛的樂趣。 這對你不可能有什麼不好,怎麼會呢?我只是想使我們的愛情別有一番滋味。 好了,好了,我的小喬,你就彆氣鼓鼓的了,我的這一想法,你完全同意,不是嗎?……」 她的眼神、嘴唇乃至整個身子都在哀求他。 杜洛瓦讓她求了半天,臉始終掛得老長,總也不答應。 到後來,他終於讓了步,覺得這樣做,實在說來,倒也沒有什麼不妥。 德·馬萊爾夫人走後,杜洛瓦搓着手自言自語道: 「不管怎樣,她還是個挺不錯的女人。 」 但腦海深處今天為何會突然蹦出這一想法,他也未予深究。 幾天之後,他又收到德·馬萊爾夫人一個小藍條,上面寫道: 我丈夫在外地巡視一個半月,定於今晚回來。 咱們的聚會只得暫停一星期。 親愛的,應付那邊,實在非我所願。 你的克洛 杜洛瓦對著便條愣了半天。 說真的,他早已忘記這個女人是結了婚的。 他現在倒真想見見此人,那怕是隻瞧一眼也行,看他長得什麼樣兒。 不過他還是耐着性子等待他的離去。 這期間,他去「風流牧羊女娛樂場」消磨了兩個晚上,且每次都是在拉歇爾家過的夜。 一天早上,他忽然接到德·馬萊爾夫人一封快信,上面僅有五個字: 下午五點見。 ——克洛。 兩個人都提前到了那個秘密所在。 德·馬萊爾夫人懷着久別的深情,一下撲到他的懷內,狂熱地在他的臉上吻了個夠。 隨後,她向他說道: 「我們既然得以重逢,你何不帶著我找個地方去美餐一頓?我天生無拘無束,哪兒都去。 」 這一天恰好是月初。 雖然杜洛瓦每個月都是寅吃卯糧,不到發薪之日,那薪傣便所剩無幾了,因此平素總靠東挪西借打發時光,不過這一次不知怎的,口袋裏還有點錢。 能有機會為他的情婦開銷一點,他備感榮幸,於是說道: 「好啊,親愛的,隨你去哪兒。 」 第4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翰林院 inspier.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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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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