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女士現在已一掃原先的矜持,說出的話語都相當直率。 德·馬萊爾夫人秉性潑辣,每一句話都像是一種挑逗。 弗雷斯蒂埃夫人則稍有不同,仍顯得有點羞赧和持重。 不過話雖如此,她的語調和聲音,乃至一顰一笑,一舉一動,表面上對她所說的大膽言辭起了一定的抑制,實際上卻使之顯得更為突出,只是沒有德·馬萊爾夫人那樣肆無忌憚罷了。 已完全躺在沙發上的弗雷斯蒂埃,在不停地笑着,不停地喝着和吃着,但卻不時會說出一句毫無遮掩、非常露骨的話語。 兩位女士表面上裝出吃驚的樣子,顯得有點不好意思,但所持續的時間不過是兩三秒鐘而已。 因此,每當弗雷斯蒂埃說出一句過于粗俗的淫蕩言詞,他總要立即追加一句:「孩子們,你們這是怎麼啦?你們要總是這個樣子,遲早會做出蠢事來的。 」 正餐之後,現在是甜食。 侍者接着送來了咖啡,隨後是甜燒酒。 幾個本已興奮不已的男女,兩口燒酒一下肚,也就更加感到渾身燥熱,心緒紛亂了。 正像她在晚宴開始時所表示的那樣,德·馬萊爾夫人果然已是醉眼朦朧了。 她承認自己不勝酒力,但仍帶著一副樂呵呵的嬌媚神態,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醉是確實有點醉了,但也還不至于如此失態,她這是為了讓自己的客人心裡高興而有意裝出來的。 弗雷斯蒂埃夫人現在是一言不發,可能是出於謹慎,不願再說什麼。 杜洛瓦感到自己正處于極度的興奮之中,話一出口必有失言,因此也知趣地默然不語。 大家點着了香煙。 不想弗雷斯蒂埃忽然咳了起來。 這一陣咳,來勢如此兇猛,好像要把他的五臟六腑都撕裂似的。 他滿臉通紅,頭上掛着汗珠,只得用毛巾使勁把嘴摀住。 後來,他總算漸漸安靜了下來,不悅地說道: 「這種聚會對我沒有任何好處,我今天來,實在是太愚蠢了。 」 這可怕的病顯然已弄得他六神無主,剛纔還談笑風生的濃厚興緻,早已蹤影全無。 「咱們回去吧,」他說。 德·馬萊爾夫人按了按鈴,讓侍者結賬。 侍者立刻便將賬單送了來。 她接過賬單看了看,但上面的數字彷彿在那裡轉動,怎麼也看不真切,最後只得遞給杜洛瓦,一邊說道: 「咳,還是你來幫我付吧。 我已醉得不行,什麼也看不清楚。 」 說著,她把自己的錢包放到他手中。 整個開銷為一百三十法郎。 杜洛瓦將賬單仔細檢查一遍,從錢包裡抽出兩張大鈔,遞給侍者。 接過對方找回的零錢時,他低聲向德·馬萊爾夫人問了一句: 「小費給多少?」 「你看著辦,我不知道。 」 杜洛瓦在放錢的盤子裡扔了五法郎,然後將錢包還給德·馬萊爾夫人,同時向她問道: 「要不要我把你送到家門口?」 「這當然好,我現在已找不着家門了。 」 他們倆於是和弗雷斯蒂埃夫婦握手道別。 這樣,杜洛瓦也就和德·馬萊爾夫人同乘一輛出租馬車走了。 現在,德·馬萊爾夫人同他比肩而坐,互相靠得很近。 車內一片漆黑,只有人行道上的煤氣路燈所發出的光亮,不時射進來,將這小小的空間照亮一會兒。 他透過衣袖,感受到德·馬萊爾夫人的臂膀熱呼呼的,心中驀然激蕩起一股把她摟到懷裡的強烈慾望,因此腦海中現在是一片空白,找不出一句話來同她說說,什麼話也沒有。 「我要是這樣做的話,」他在心裡思忖道,「她會怎樣?」 剛纔大家在餐桌上就男女私情毫無顧忌地說的那些話語,又回到了他的心頭,不禁使他勇氣倍增,但一想起弄得不好會丟人現眼,他還是不敢輕舉妄動。 德·馬萊爾夫人也是一句話沒有,只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 要不是藉著路燈不時投入車內的光亮,看到她那炯炯有神的大眼,杜洛瓦定會以為她睡着了。 「她此刻在想什麼呢?」杜洛瓦在心裡揣度着。 他覺得,現在還是什麼話也不要說為好,否則只消一句話,沉默將會打破,他也就一切都完了。 可是他仍然不敢貿然行事,缺少那種突如其來、不顧一切的勇氣。 他忽然感到她的腳動了一下。 這乾巴巴、帶有神經質的動作,或許是她等得不耐煩的表示,是她對他的一種召喚。 因此杜洛瓦不禁被這几乎難以覺察的表示,弄得渾身一陣顫慄。 他猛的一下轉過身,將整個身子向她壓了過去,一邊在她身上亂摸,一邊急切地將嘴湊近她的嘴唇。 她發出一聲驚叫,但叫聲不大。 她使勁掙扎着,竭力把他推開,想直起身來。 但沒過多久,她還是屈服了,好像她已體力耗盡,無法再作反抗。 第3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翰林院 inspier.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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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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