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生因是幾時琢喪過度了,精神元是虛耗的,做這被鬼迷了要將息的名頭,在館中調養了十來日。 終是少年易復,漸覺旺相,進來見太尉,稱道謝:「不是太尉請法師救治,此時不知怎生被神鬼所迷,喪了殘生也不見得。 」太尉也自忻然道:「且喜得平安無事,老夫與君用久闊,今又值君用病起,安排幾品,暢飲一番則個。 」隨命取酒共酌,猜枚行令,極其歡治。 任生隨機應變,曲意奉承,酒間,任生故意說起遇鬼之事,要探太尉心上如何。 但提起,太尉便道:「使君用獨居遇魁,原是老夫不是。 」着實安慰。 任生心下私喜道:「所做之事,點滴不漏了。 只是眾美人幾時能勾再會?此生只好做夢罷了。 」書房靜夜,常是相思不歇,卻見太尉不疑,放下了老大的鬼胎,不擔干係,自道僥倖了。 豈知太尉有心,從牆頭上見了任生,已瞧科了九分在肚裡,及到築玉夫人房中,不想那條做軟梯的索子自那夜取笑,將來堆在壁間,終日喧鬨,已此忘了。 一時不曾藏得過,被太尉看在眼裡,料道此物,正是接引人進來的東西了。 即將如霞拷問,如霞吃苦不過,一一招出。 太尉又各處查訪,從頭徹尾的事,無一不明白了。 卻只毫不發覺出來,待那任生一如平時,寧可加厚些。 正是: 腹中懷劍,笑裡藏刀。 撩他虎口,怎得開交! 一日,太尉招任生吃酒,直引至內書房中。 歡飲多時,喚兩個歌姬出來唱曲,輪番勸酒。 任生見了歌姬,不覺想起內裡相交過的這幾位來,心事悒快,只是吃酒,被灌得酩酊大醉。 太尉起身走了進去,歌姬也隨時進來了,只留下任生正在椅子上打盹。 忽然,四五個壯士走到面前,不由分說,將任生捆縛起來。 任生此時醉中,不知好歹,口裡胡言亂語,沒個清頭。 早被眾人抬放一張臥榻上,一個壯士,拔出風也似一把快刀來,任生此時正是: 命如五鼓銜山月,身似三更油盡燈。 看官,你道若是要結果任生性命,這也是太尉家慣做的事,況且任生造下罪業不小,除之亦不為過,何必將酒誘他在內室了,然後動手?元來不是殺他,那處法實是希罕。 只見拿刀的壯士褪下任生腰褲,將左手扯他的陽物出來,右手颼的一刀割下,隨即剔出雙腎。 任生昏夢之中叫聲「阿呵!」痛極暈絶。 那壯士即將神效止疼生肌敷藥敷在傷處,放了任生捆縛,緊閉房門而出。 這幾個壯士是誰?乃是平日內裡所用閹工,專與內相淨身的。 太尉怪任生淫污了他的姬妻,又平日喜歡他知趣,着人不要徑白除他,故此分付這些閹工把來閹割了。 因是閹割的見不得風,故引入內裡密室之中,古人所云「下蠶室」正是此意。 太尉又分付如法調治他,不得傷命,飲食之類務要加意。 任生疼得十死九生,還虧調理有方,得以不死。 明知太尉洞曉前事,下此毒手。 忍氣吞聲,沒處申訴,且喜留得性命。 過了十來日,勉強掙紮起來,討些湯來洗面。 但見下頦上微微幾莖髭鬚盡脫在盒內,急取鏡來照時,儼然成了一個太監之相。 看那小肚之下結起一個大疤,這一條行淫之具已丟向東洋大海裡去了。 任生摸一摸,淚如雨下。 有詩為證: 昔日花叢多快樂,今朝獨坐悶無聊。 始知裙帶喬衣食,也要生來有福消。 任君用自被閹割之後,楊太尉見了便帶笑容,越加待得他慇勤,索性時時引他到內室中,與妻妾雜坐宴飲耍笑。 蓋為他身無此物,不必顧忌,正好把來做玩笑之具了。 起初,瑤月、築玉等人凡與他有一手者,時時說起舊情,還十分憐念他。 卻而今沒蛇得弄,中看不中吃,要來無干。 任生對這些舊人道:「自太尉歸來,我只道今生與你們永無相會之日了。 豈知今日時時可以相會,卻做了個無用之物,空嚥唾津,可憐,可憐!」自此任生十日到有九日在太尉內院,希得出外,又兼額淨聲雌,太監嘴臉,怕見熟人,一發不敢到街上閒走。 平時極往來得密的方務德也有半年不見他面。 務德曾到大尉府中探問,乃太尉分付過時,盡說道他死了。 第243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翰林院 inspier.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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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刻拍案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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