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領命正要走出,內中一個老者走上前來稟道:「據小人愚見,猜着一個人,未知是否。 」通判道:「是那個?」只因說出這個人來,有分交:乞化游僧,明投三尺之法;沉埋朽骨,趁白十年之冤。 正是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 老者道:「地方上向有一個遠處來的游僧,每夜敲梆高叫,求人佈施,已一個多月了。 自從那夜李家婦人被殺之後,就不聽得他的聲響了。 若道是別處去了,怎有這樣恰好的事?況且地方上不曾見有人佈施他的,怎肯就去。 這個事着實可疑。 」通判聞言道:「殺人作歹,正是野僧本事,這疑也是有理的。 只那尋這個游僧處?」老者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老爺喚那程某出來說與他知道,他家道殷富,要明白這事,必然不吝重賞。 這游僧也去不久,不過只在左近地方,要訪着他也不難的。 」通判依言,獄中帶出程朝奉來,把老者之言說與他。 程朝奉道:「有此疑端,便是小人生路。 只求老爺與小人做主,出個廣捕文書,着落幾個應捕四外尋訪。 小人情願立個賞票,認出謝金就是。 」當下通判差了應捕出來,程朝奉託人邀請眾應捕說話,先送了十兩銀子做盤費。 又押起三十兩,等尋得着這和尚即時交付,眾應捕應承去了。 元來應捕黨與極多,耳目最眾,但是他們上心的事,沒有個訪拿不出的。 見程朝奉是個可擾之家,又兼有了厚贈,怎不出力?不上一年,已訪得這叫夜僧人在寧國府地方乞化,夜夜街上叫了轉來,投在一個古廟裡宿歇。 眾應捕帶了一個地方人,認得面貌是真,正是岩子鎮叫夜的了。 眾應捕商量道:「人便是這個人了,不知殺人是他不是他。 就是他了,沒個憑據,也不好拿得他,只可智取。 」算計去尋一件婦人衣服,把一個少年些的應捕打扮起來,裝做了婦人模樣。 一同眾人去埋伏在一個林子內,是街上回到古廟必經之地。 守至更深,果然這僧人叫夜轉來。 捧了梆,正自獨行,林子裡假做了婦人,低聲叫道:「和尚,還我頭來!」初時一聲,那僧人已吃了一驚,立定了腳。 昏黑之中,隱隱見是個穿紅的婦人,心上虛怯不過了。 只聽得一聲不了,又叫:「和尚,還我頭來!」連叫不止。 那僧人慌了,顫駕駕的道:「頭在你家上三家鋪架上不是?休要來纏我!」眾人聽罷,情知殺人事已實,胡哨一聲,眾應捕一齊鑽出,把個和尚捆住,道:「這賊禿!你岩子鎮殺了人,還躲在這裡麼?」先是頓下馬威打軟了,然後解到府裡來。 通判問應捕如何拿得着他,應捕把假裝婦人嚇他、他說出真情才擒住他的話稟明白了。 帶過僧人來,僧人明知事已露出,混賴不過,只得認道:「委實殺了婦人是的。 」通判道:「他與你有甚麼冤仇,殺了他?」僧人道:「並無冤仇,只因那晚叫夜,經過這家門首。 見店門不關,挨身進去,只指望偷盜些甚麼。 不曉得燈燭明亮,有一個美貌的婦人盛裝站立在床邊,看見了不由得心裡不動火,抱住求奸。 他抵死不肯,一時性起,拔出戒刀來殺了,提了頭就走。 走將出來才想道,要那頭做甚麼?其時把來掛在上三家鋪架上了。 只是恨他那不肯,出了這口氣。 當時連夜走脫此地,而今被拿住,是應得償他命的,別無他話。 」通判就出票去提那上三家鋪上人來,問道:「和尚招出人頭在鋪架上,而今那裡去了?」輔上人道:「當時實有一個人頭掛在架上,天明時見了,因恐怕經官受累,悄悄將來移上前去十來家趙大門首一棵樹上掛着。 已後不知怎麼樣了。 」通判差人押了這三家鋪人來提趙大到官。 趙大道:「小人那日蚤起,果然見樹上掛着一顆人頭。 心中驚是懼,思要首官,誠恐官司牽累,當下悄地拿到家中,埋在後園了。 」通判道:「而今現在那裡麼?」趙大道:「小人其時就怕後邊或有是非,要留做證見,埋處把一棵小草樹記認着的,怎麼不現在?」通判道:「只怕其間有詐偽,須得我親自去取驗。 」 第20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翰林院 inspier.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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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刻拍案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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