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那莫翁與雙荷偷了幾次,家裡人漸漸有些曉得了。 因為莫媽心性利害,只沒人敢對他說。 連兒子媳婦為著老人家面上,大家替他隱瞞。 誰知有這樣不作美的冤家勾當,那妮子日逐覺得眉粗眼慢,乳脹腹高,嘔吐不停。 起初還只道是病,看看肚裡動將起來,曉得是有胎了。 心裡着忙,對莫翁道:「多是你老沒志氣,做了這件事,而今這樣不尷尬起來。 媽媽心性,若是知道了,肯幹休的?我這條性命眼見得要葬送了!」不住的眼淚落下來。 莫翁只得寬慰他道:「且莫着急,我自有個處置在那裡。 」莫翁心下自想道:「當真不是耍處!我一時高興,與他弄一個在肚裡了。 媽媽知道,必然打罵不容,枉害了他性命。 縱或未必致死,我老人家子孫滿前,卻做了這沒正經事,炒得家裡不靜,也好羞人!不如趁這妮子未生之前,尋個人家嫁了出去,等他帶胎去別人家生育了,糊塗得過再處。 」真計已定,私下對雙荷說了。 雙荷也是巴不得這樣的,既脫了狠家主婆,又別配個後生男子,有何不妙?方纔把一天愁消釋了好些。 果然莫翁在莫媽面前,尋個頭腦,故意說丫頭不好,要賣他出去。 莫媽也見雙荷年長,光景妖燒,也有些不要他在身邊了。 遂聽了媒人之言,嫁出與在城花樓橋賣湯粉的朱三。 朱三年紀三十以內,人物盡也濟楚,雙荷嫁了他,真做得郎才女貌,一對好夫妻。 莫翁只要着落得停當,不爭財物。 朱三討得容另,頗自得意,只不知討了個帶胎的老婆來。 漸漸朱三識得出了,雙荷實對他說道:「我此胎實奈主翁所有,怕媽媽知覺,故此把我嫁了出來,許下我看管終身的。 你不可說甚麼打破了機關,落得時常要他周濟些東西,我一心與你做人家便了。 」朱三是個經紀行中人,只要些小便宜,那裡還管青黃皂白?況且曉得人家出來的丫頭,那有真正女身?又是新娶情熱,自然含糊忍住了。 娶過來五個多月,養下一個小廝來,雙荷密地叫人通與莫翁知道。 莫翁雖是沒奈何嫁了出來,心裡還是割不斷的。 見說養了兒子,道是自己骨血,瞞着家裡,悄悄將兩桃米、幾貫錢先送去與他吃用。 以後首飾衣服與那小娃子穿著的,沒一件不支持了去。 朱三反靠着老婆福蔭,落得吃自來食。 那兒子漸漸大起來,莫翁雖是暗地周給他,用度無缺,卻到底瞞着生人眼,不好認帳。 隨那兒自姓了朱,跟着朱三也到市上幫做生意。 此時已有十來歲。 街坊上人點點搐搐,多曉得是莫翁之種。 連莫翁家裡兒子媳婦們,也多曉得老兒有這外養之子,私下在那裡盤纏他家的,卻大家妝聾做啞,只做不知。 莫姥心裡也有些疑心,不在眼面前了,又沒人敢提起,也只索罷了。 忽一口,莫翁一病告殂,家裡成服停喪,自不必說。 在城有一夥破落戶管閒事吃閒飯的沒頭鬼光棍,一個叫做鐵裡蟲宋禮,一個叫做鑽倉鼠張朝,一個叫做弔睛虎牛三,一個叫得灑墨判官周丙,一個叫得白日鬼王癟子,還有幾個不出名提草鞋的小伙,共是十來個。 專一捕風捉影,尋人家閒頭腦,挑弄是非,打幫生事。 那五個為頭,在黑虎玄壇趙元帥廟裡敵血為盟,結為兄弟。 盡多姓了趙,總叫做「趙家五虎」。 不拘那裡有事,一個人打聽將來,便合著伴去做,得利平分。 平日曉得賣粉朱三家兒子,是莫家骨血,這日見說莫翁死了,眾兄弟商量道:「一樁好買賣到了。 莫家乃巨富之家,老媽媽只生得二子,享用那二三十萬不了。 我們攛掇朱三家那話兒去告爭,分得他一股,最少也有兒萬之數,我們幫的也有小富貴了。 就不然,只要起了官司,我們打點的打點,賣陣的賣陣,這邊不着那邊着,好歹也有幾年纏帳了,也強似在家裡嚼本。 」大家拍手道:「造化!造化!」鐵裡蟲道:「我們且去見那雌兒,看他主意怎麼的,設法誘他上這條路便了。 」多道:「有理!」一齊向朱三家裡來。 第78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翰林院 inspier.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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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刻拍案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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