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兩個唧噥,且說鳳生到京,一舉成名,做了三甲進土,選了福建福州府推官。 心裡想道:「我如今便道還家,央媒議親,易如反掌。 這姻緣仍在,誠為可喜,進土不足言也!」正要打點起程,金員外家裡有人到京來,說道:「家中已聘下了夫人,只等官人榮歸畢姻。 」鳳生吃了一驚,道:「怎麼,聘下了甚麼夫人?」金家人道:「錢塘門裡馮家小姐,見說才貌雙全的。 」鳳生變了臉道:「你家員外,好沒要緊!那知我的就裡?連忙就聘做甚麼?」金家人與金旺多疑怪道:「這是老員外好意,官人為何反怪將起來?」鳳生道:「你們不曉得,不要多管!」自此心中反添上一番愁緒起來。 正是: 姻事雖成心事違,新人歡喜舊人啼。 幾回暗裡添惆悵,說與旁人那得知?鳳生心中悶悶,且待到家再作區處,一面京中自起身,一面打發金家人先回報知,擇日到家。 這裡金員外曉得外甥歸來快了,定了成婚吉日,先到馮家下那袍段釵鐶請期的大禮。 他把一個白玉蟾蜍做壓釵物事。 這蟾蜍是一對,前日把一個送外甥了,今日又替他行禮,做了個囫圇人情,教媒婆送到馮家去,說:「金家郎金榜題名,不日歸娶,已起程書到了。 」那馮老孺人好不喜歡。 旁邊親親眷眷看的人那一個不噴噴稱嘆道:「素梅姐姐生得標緻,有此等在福!」多來與素梅叫喜。 誰知素梅心懷鬼胎,只是長吁短嘆,好生愁悶,默默歸房去了。 只見龍香走來道:「姐姐,你看見適纔的禮物麼?」素梅道:「有甚心情去看他!」龍香道:「一件天大僥倖的事,好叫姐姐得知。 龍香聽得外邊人說,那中進土聘姐姐的那個人,雖然姓金,卻是金家外甥。 我前日記得鳳官人也曾說甚麼金家舅舅,只怕那個人就是鳳官人,也不可知。 」素梅道:「那有此事!」龍香道:「適纔禮物裏邊,有一件壓釵的東西,也是一個玉蟾蜍,與前日鳳官人與姐姐的一模二樣。 若不是他家,怎生有這般一對?」素梅道:「而今玉蟾蜍在那裡?設法來看一看。 」龍香道:「我方纔見有些蹺蹊,推說姐姐要看,拿將來了。 」袖裡取出,遞與素梅看了一會,果象是一般的;再把自家的在臂上解下來,並一併看,分毫不差。 想著前日的情,不覺掉下淚來,道:「若果如此,真是姻緣不斷。 古來破鏡重圓,釵分再合,信有其事了。 只是鳳郎得中,自然說是鳳家下禮,如何只說金家?這裏邊有些不明。 怎生探得一個實消息,果然是了便好。 」龍香道:「是便怎麼?不是便怎麼?」素梅道:「是他了,萬千歡喜,不必說起。 若不是他,我前日說過的,臨到迎娶,自溢而死!」龍香道:「龍香到有個計較在此。 」素梅道:「怎的計較?」龍香道:「少不得迎親之日,媒婆先回話。 那時龍香妝做了媒婆的女兒,隨了他去。 看得果是那人,即忙回來說知就是。 」素梅道:「如此甚好。 但願得就是他,這場喜比天還大。 」龍香道:「我也巴不得如此。 看來像是有些光景的。 」兩人商量已定。 過了兩日,鳳生到了金家了。 那時馮老孺人已依着金三員外所定日子成親,先叫媒婆去回話,請來迎娶。 龍香知道,趕到路上來對媒婆說:「我也要去看一看新郎。 有人問時,只說是你的女兒,帶了來的。 」媒婆道:「這等折殺了老身,同去走走就是。 只有一件事要問姐姐。 」龍香道:「甚事?」媒婆道:「你家姐姐天大喜事臨身,過門去就做夫人了,如何不見喜歡?口裡唧唧噥噥,到像十分不快活的,這怎麼說?」龍香道:「你不知道,我姐姐自小立願,要自家揀個象意姐夫。 而今是老孺人做主,不管他肯不肯,許了他,不知新郎好歹,放心不下,故此不快活。 」媒婆道:「新郎是做官的了,有甚麼不好?」龍香道:「夫妻面上,只要人好,做官有甚麼用處?老娘曉得這做官的姓甚麼?」媒婆道:「姓金了,還不知道?“龍香道:“聞說是金員外的外甥,元不姓金,可知道姓甚麼?」媒婆道:「是便是外甥,而今外邊人只叫他金爺。 他的姓,姓得有些異樣的,不好記,我忘記了。 」龍香道:「可是姓鳳?」媒婆想了一想,點頭道:「正是這個什麼怪姓。 」龍香心裡暗暗歡喜,已有幾分是了。 第74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翰林院 inspier.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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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刻拍案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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