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土爾把這封信撕得粉碎,寫了回信,信上呼籲天上的響雷朝著捷莉紮兜頭轟下來。 他滿腔怒火,給「天上的仙女」寫了封極長的信,大罵「時代精神」和教育。 ……隨後捷莉紮寄來些動人的信,為她的拒絶辯白,可是那些信卻沒拆看就給扔進火爐裡去了。 阿爾土爾痛恨捷莉紮,凡是使他想起她的東西,都在他眼裡變得毫無價值。 他憎恨一切擺足架子的、嚴厲的、傲慢的人,滿心熱愛一切卑微的、受盡欺淩的、窮苦的人。 ……這就是阿爾土爾在走去吃飯的路上想起的一切。 ……他那篇論文《論時代精神》,如今在他看來顯得可笑了,然而舊日的憎恨卻仍然在他的胸中起伏。 他還沒能同這種憎恨分手。 阿爾土爾到星期四他生日那天,想起應許過捷莉紮同她一起吃飯,就動身到「銅鹿」去。 所謂「銅鹿」,是一塊小小的林中空地,從前有個國王在那兒打死過一頭生著銅色毛皮的鹿。 另外又有人說,古時候那兒立著一尊「狩獵」塑像,是一頭用銅鑄成的鹿,用來代替狄愛娜①。 據說,下令立這尊塑像的國王不近女色,見到古典的女人塑像總是心裡憎惡。 阿爾土爾來到林中空地上,捷莉紮已經先到了。 她正焦急地在草地上走來走去,用鞭子抽掉一朵朵花。 她的馬拴在旁邊一棵樹上,在懶洋洋地吃草。 「您可真會招待您的客人!」伯爵夫人走上前去迎接阿爾土爾說。 「您這個做主人的可真好!您在閒逛,而您的客人卻已經等您一個多鐘頭了。 ……」「我去買酒來著,」阿爾土爾分辯道。 「我請您坐下!我和您已經不是頭一次坐在草地上了。 您記得過去的事嗎?」 伯爵夫人和阿爾土爾在草地上坐下,開始回憶過去。 ……他們暢談往事,可是既不涉及相愛,也不涉及決裂。 ……話題圍繞著維也納的生活、蓋依連希特拉爾府、藝術家們、傍晚的閒遊。 ……男爵一面說話,一面喝酒。 伯爵夫人滴酒不嘗。 阿爾土爾喝完一瓶,有了幾分酒意。 他開始哈哈大笑,說俏皮話,甚至尖酸刻薄地挖苦人。 「您現在靠什麼生活?」他除了講別的話以外,順便問一 句。 「靠什麼生活?嗯。 ……誰都知道我靠什麼生活。 ……戈爾達烏根家又不窮。 ……」「那麼您是吃伯爵的,喝伯爵的?」 「我不明白:問這些幹什麼?!」 「可是我請求您,捷莉紮,回答我的話。 您吃伯爵的,喝伯爵的嗎?」 「嗯,對!」 “這就怪了。 您受不了伯爵,可是同時又靠他的麵包活著。 ……哈哈哈。 ……居然有這種事!見鬼,這算是什麼原則?您那些聰明人認為我是騙子,那他們對您有什麼看法呢?哈哈哈!” 烏雲掠過伯爵夫人的臉。 「不要再喝了,男爵,」她厲聲說道。 「您已經喝醉,說起放肆的話來了。 您知道,環境逼得我只好至今還住在戈爾達烏根家裡。 」 「什麼環境?怕人家說壞話嗎?這是陳詞濫調!不過,勞駕,請您告訴我,伯爵夫人,你們離婚以後,伯爵答應每年一定給您多少錢?……」「一個錢也不給。 ……」「為什麼您說假話?不過您也別生氣。 ……我問這話是出於朋友的情分。 您別扯那根鞭子。 它又沒什麼過錯。 ……哎呀!」 男爵舉起拳頭打自己的額頭,站起來。 「對不起。 ……早先我怎麼就沒注意到呢?」 「什麼事?」 男爵的眼睛忙個不停。 那對眼睛從伯爵夫人的臉上移到鞭子上,再從鞭子上移到她的臉上。 他煩躁地走來走去。 「早先我怎麼就沒想起來呢!」他喃喃地說。 「款待過年老的胖子和我那鬱金香裡的姑娘的,原來就是您?」 伯爵夫人瞪大眼睛,聳了聳肩膀。 第21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翰林院 inspier.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音調
速度
音量
語言
《契科夫小說集》
第21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