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這麼長,可是我帶來的紙煙只有四十支。 ……”醫師和調解法官很難為情,為了使他們的困窘瞞過大家的耳目,就用口哨吹起《安果夫人》的曲調來。 奧特列達耶夫愚蠢得不得了,對人極不禮貌。 ……我們跟他合不來。 發窘的醫師點上自己的紙煙,開始講奇談趣聞。 他講了二十來個,其中只有一個不帶色情,其餘那些我們都聽得津津有味。 「您,老兄,真是個能手!」我稱讚醫師說。 「我倒不知道您這麼會講逗笑的故事呢!」 「是埃……我知道的不算少,」醫師說。 「要是我有心給報刊寫稿,那我就會掙下一百萬。 我掙的會比您掙的多。 」 「這我不懷疑。 ……那您為什麼不寫呢?」 「我不想寫!」 「那是為什麼?」 「我不想寫,就是這麼回事!我有良心!難道有良心的人能給你們那些報刊寫稿嗎?辦不到!我甚至從來也不看報!我認為花錢訂報的人都是傻瓜。 ……」「我正好相反,」調解法官說,「我認為不花錢訂報的人才是傻瓜。 ……」「今天大夫心緒不好,」我說。 「我們不要去惹他。 ……」「誰告訴您說我心緒不好?我心緒挺好嘛。 ……您替報紙打抱不平,是因為您給報紙寫東西,可是依我看來,報紙是……呸!連一個空鷄蛋殼也不值。 那上面總是胡說,胡說,胡說。 頭一號的胡說和造謡!報刊工作者無異於律師。 ……他們一味胡說,沒有良心!」 「我就做過律師,」調解法官說,「可是我有良心。 」 普烈德波洛任斯基和柯左耶多夫互相看一眼,冷笑一下。 「我說的不是您。 ……我是泛泛而論的。 ……一般說來,所有的人都是騙子。 ……報刊工作者也罷,律師也罷,其他的人也罷,統統都是騙子。 ……」我沒有沉默下來,仍舊為報刊工作者辯護。 調解法官繼續為律師辯護。 ……馬車上掀起一場爭論。 「那麼您的醫學呢?」我抓住這個題目說。 “醫學呢?醫學值幾個錢?莫非您醫病就不胡說?您一味要錢!醫師是什麼? 醫師就是掘墓人的序言,……就是這麼回事!不過,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跟您爭吵。 難道您的話有什麼道理?您固然在大學畢了業,可是講起道理來卻跟澡堂裡擦背的差不多。 ……” 「您講話要冷靜點!我認為大可不必用侮辱的字眼!」 「我們只顧罵報刊工作者和律師,」普烈德波洛任斯基用勇低音說,“可是真正愛胡說的,我們卻沒看見。 ……你們跟我丈人談一談吧,他在胡扯方面比任什麼律師都高明得多呢。 ……” 如此等等。 ……你一句,我一句;你做個鬼臉,我做個鬼臉;你罵,我也罵;鬼才知道這個局面會閙到什麼地步。 ……整個冬天我們相互之間積下不少芥蒂,現在統統說出口了。 我們比老處女還凶。 可是,我們這些沒有睡醒而且喝得半醉的人正互相攻擊,太陽卻越升越高了。 ……迷霧終於完全消散,夏日的白晝開始了。 ……四下里安靜而美妙。 ……只有我們在破壞這種寂靜。 ……我們來到我們所遇到的第一個沼澤,就走了馬車,氣呼呼的,噘著嘴,緩慢地往四處走去。 柯左耶多夫竭力要在我們之間造成和睦的氣氛。 他把一枚三戈比硬幣高高地丟到空中,朝它放一槍,打中了。 我們大家就一塊兒拾起那枚硬幣,數一數散彈在硬幣上留下多少彈痕,七嘴八舌地談起來。 普烈德波洛任斯基驚起一隻秧鷄,它飛起來,他就放一 槍,把它打死了。 我們祝賀他,高聲歡呼。 要不是醫師搗亂的話,和睦的氣氛就終於建立起來了。 醫師趁我們慶賀普烈德波洛任斯基的第一次成功,獨自走到馬車跟前,解開蒲包,拿出白酒和冷葷菜來款待自己。 第9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翰林院 inspier.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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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科夫小說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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