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知府叫做王錦文,是個捐班出身,性極貪婪。 他原籍山西汾州人,是個放印子錢的,積得銀子,捐了知縣。 所以盤剝小民,是他本等。 為官糊塗貪臓,卻有一般本事:蔩夜苞苴,孝敬上司。 遂被他升了揚州府知府。 那李家銀子,借過了不知多少。 當時判了朱簽,發二個原差,到太平村來捉凶身徐鶴。 夢筆埋怨一枝梅道:「都是你要顯威風,如今不出我之所料。 」一枝梅道:「賢弟放心,這臓官怕他則甚!我自有道理。 你且出去回了差人。 」夢筆走到外邊,對差役道:「這裡家主徐鶴,自從前日動身,往南海進香去了。 」差人道:「胡說!他昨夜殺了人,到夜半還去移屍圖害,怎說前日動身?」夢筆道:「你們不信,自去裏邊搜尋便了。 」那保甲道:「這個卻是有的,我也親見他同二個朋友下船去的。 」差人無奈,只得到手了些銀子,回去稟覆。 那揚州府王錦文最喜是杯中之物,當夜吃得酩酊大醉,到了夜半醒來,口中乾渴,欲想坐起,遂喚丫鬟取茶。 覺得頸邊有件東西,把手一摸,卻是一把鋒利尖刀。 那王錦文大吃一驚,再看那刀柄上有書一封。 拆開觀看,上面寫着:「昨夜頭陀,是我所殺。 你這臓官,若敢聽信土豪,屈害善人,即便取你首級!櫃中銀子三千,是我借用。 」末後畫上一枝梅花,筆力清健非常。 王太守唬得面如土色,心中又怕又惱。 那曉得這夜李文忠那裡,也是一把刀、一封書信。 信中之言,大略相同,只是銀子偷去了一萬。 到了明日早辰,那些窮苦之家到是造化,也有五兩一錠的,也有十兩一錠的,家家得着銀子。 那李家同揚州府,皆不敢追究,只得把此事鬆了下來。 話分兩頭。 我且說徐鳴皋同了徐慶、羅季芳,從那一日下落舟船,一路來到蘇州,把船停泊閶門城外,離舟登岸遊玩,六街三市,熱閙非常。 俗語說的:上有天堂,下有蘇揚。 那姑蘇是個省會,商賈輻揍,人煙稠密,真個揮汗如雨,阿氣成雲。 笙蕭管弦之聲,沿途相接。 三人進了閶門,只見各店舖密排鱗比,街上行人挨肩擦背。 只因擂台建搭完工,明日開台,那四方打擂英雄陸續來到,這些趕做買賣的,三教九流,人山人海,擁擠不開。 三人來到一個道院,抬頭一看,只見「福真觀」三字。 鳴皋道:「這是有名的神仙廟,我們何不進去瞻仰瞻仰?」送一同步入裏邊。 只見那江湖上的巾皮驢瓜,行行都有。 無非是那小黑的拆字,八黑子算命,鞭漢的賣膏藥,嘆冊的說評話,那哄當驢子在那裡弄缸弄甏,那四平捻子在那裡醫治毛病,那鞭瓜子在那裡打拳頭,那雨頭子在那裡畫符咒,看一回都是平常之輩,無非一派是江湖訣罷了。 走到殿上,參過了神仙,左右觀看。 只見許多人圍着一個相面先生,上邊一幅白布招牌,上寫「飛雲子神相」。 鳴皋道:「這個相面先生口出大言,自誇神相。 」徐慶道。 「江湖術士,大都如此,誇張大口,其實本事平常。 」羅季芳道:「我們叫相一相。 若相得不准,把他招牌扯掉他。 」鳴皋道;「匹夫,他不過為餬口之計,由他誇獎,幹你甚事?」徐慶道:「我們叫相一相,試試他本事何妨?」三人挨進人叢,只見這先生有四十多歲年紀,三縷清須,神清目朗,相貌飄然。 一見鳴皋等便站將起來,把手一拱,道:「三位豪傑請了。 」三人也還個禮。 旁邊有二條凳子,先前相過的見來了三個華眼的少年,知道是貴家公子,便站將起來。 鳴皋等坐下,飛雲子問過了三人姓名、居處。 鳴皋道:「久慕先生大名,不才等特來求教。 」飛雲子把他左手來一看,不覺拍案長嘆一聲,道:「惜乎嚇惜乎!」鳴皋道:「敢是踐相不好麼?」飛雲子道:「公子的尊相,少年靠蔭下之福,中年有數百萬之富,晚年享兒孫之福,名利二全。 為人豪俠,仁義為懷。 當生二子一女,早年發達,為國家棟樑。 壽至期頤。 一生雖有幾次難星,皆得逢凶化吉,事到危急,自有高人相救。 」鳴皋笑道:「照先生這般說,不才就極知足、極僥倖的了,還有甚可惜?」飛雲子道:「照公子的相貌,若落在平等人家,無甚好處,便生厭世之心,棄家修道。 雖不能白日飛昇、做得上八洞的神仙,亦可做個地行仙,長生不老,十洲三島,任你遨遊。 豈不勝那百年富貴,如頃刻泡影哉?」 鳴皋道:「不才頗願學道,未知能否?」飛雲子把手搖道:「難,難。 公子豈肯拋卻了天大傢俬、美妻愛子,卻去深山受那淒涼的苦楚?雖則一時高興,日後必然懊悔。 這就叫道心難堅,是學道最忌的毛病。 所以在下替公子可惜。 」鳴皋點頭道:「把我師父也是這般說來。 」飛雲子問道:「尊師姓甚名誰?」鳴皋道:「我師道號叫做海鷗子。 」那飛雲子聽了,拍手大笑,道:「吾道是誰,原來是我七弟的賢徒。 那年他曾說過,在江南傳一徒弟,我卻未曾問及姓名,不道今日相會!」鳴皋道:「如此說來,是不才的師伯。 」便深深作了一揖。 飛雲子道:「既是自家人,此地非說話之所。 」遂向眾人:「有慢列位,明日候教了。 」那些閒人見他把招牌收了,也都散去。 第1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翰林院 inspier.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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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劍十三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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