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定鼎伊洛,邊任益輕,唯底滯凡才,出為鎮將。 轉相模習,專事聚斂。 或有諸方奸吏,犯罪配邊,為之指蹤,過弄官府;政以賄立,莫能自改。 咸言奸吏為此,無不切齒增怒。 及阿那瑰背恩,縱掠竊奔,命師追之。 十五萬眾度沙漠,不日而還。 邊人見此援師,便自意輕中國。 尚書令臣崇時即申聞,求改鎮為州,將允其願,抑亦先覺。 朝廷未許。 而高闕戍主,率下失和,拔陵殺之為逆命;攻城掠地,所見必誅。 王師屢北,賊黨日盛。 此段之舉,指望銷平。 其崔暹雙輪不反,臣崇與臣,逡巡復路。 今者相與,還次雲中。 馬首是瞻,未便西邁。 將士之情,莫不解體。 今日所慮,非止西北,將恐諸鎮尋亦如此。 天下之事何易可量! 時不納其策。 東西部敕勒之叛,朝議更思深言。 遣兼黃門侍郎酈道元為大使,欲復鎮為州,以順人望。 會六鎮盡叛,不得施行。 深後上言:「今六鎮俱叛,二部高車亦同惡黨,以疲兵討之,必不制敵。 請簡選兵,或留守恆州要處。 更為後圖。 」 及李崇征還,深專總戎政。 拔陵避蠕蠕,南移度河。 先是,別將李叔仁以拔陵來逼,請求迎援,深赴之,前後降附二十萬人。 深與行台元纂表求恆州北別立郡縣,安置降戶,隨宜振賚,息其亂心。 不從。 詔遣黃門侍郎楊置分散之於冀、定、瀛三州就食。 深謂纂曰:「此輩復為乞活矣。 禍亂當由此作。 」 既而鮮于修禮叛于定州,杜洛周反于幽州,其餘降戶,猶在恆州,遂欲推深為主。 深乃上書乞還京師。 令左衛將軍楊津代深為都督,以深為侍中、右衛將軍、定州刺史。 時中山太守趙叔隆、別駕崔融討賊失利,台使劉審考核未訖,會賊逼中山,深乃令叔隆防境。 審馳驛還京,雲深擅相放縱。 城陽王徽與深有隙,因此構之。 乃征深為吏部尚書、兼中領軍。 及深至都,明帝不欲使徽、深相憾,敕因宴會,令相和解。 徽銜不已。 後河間王琛等為鮮于修禮所敗,乃除深儀同三司、大都督。 章武王融為左都督,裴衍為右都督,並受深節度。 徽因奏靈太后構深曰:「廣陽以愛子握兵在外,不可測也。 」乃敕章武王等潛相防備。 融遂以敕示深。 深懼,事無大小,不敢自決。 靈太后聞之,乃使問深意狀,乃具言曰: 往者元叉執權,移天徙日,而徽托附,無翼而飛。 今大明反政,任寄唯重,以徽褊心,銜臣次骨。 臣以疏滯,遠離京輦,被其構阻,無所不為。 然臣昔不在其後,自此以來,翻成陵谷。 徽遂一歲八遷,位居宰相;臣乃積年淹滯,有功不錄。 自徽執政以來,非但抑臣而已,北征之勛,皆被擁塞。 將士告捷,終無片賞;雖為表請,多不蒙遂。 前留元摽據乎盛樂,後被重圍,析骸易子,倒懸一隅。 嬰城二載,賊散之後,依階乞官,徽乃盤退,不允所請。 而徐州下邳戍主賈勛,法僧叛後,暫被圍逼,固守之勛,比之未重,乃立得州,即授開國。 天下之事,其流一也,功同賞異,不平謂何!又驃騎李崇北征之日,啟募八州之人,聽用關西之格。 及臣在後,依此科賞。 復言北道征者,不得同於關西。 定襄陵廟之至重,平城守國之要鎮,若計此而論功,亦何負于秦楚?但以嫉臣之故,便慾望風排抑。 然其當途以來,何直退勛而已。 但是隨臣征者,即便為所嫉。 統軍袁叔和曾經省訴,徽初言有理,又聞北征隷臣為統,應時變色。 復令臣兄子仲顯異端訟臣,緝緝翩翩,謀相誹謗。 言臣惡者,接以恩顏;稱臣善者,即被嫌責。 甄琛曾理臣屈,乃視之若仇讎;徐紇頗言臣短,即待之如親戚。 又驃騎長史祖瑩,昔在軍中,妄增首級;矯亂戎行,蠹害軍府,獲罪有司,避命山澤。 直以謗臣之故,徽乃還雪其罪。 臣府司馬劉敬,比送降人,既到定州,翻然背叛,賊如決河,豈其能擁。 且以臣府參僚,不免身首異處。 徽既怒遷,舍其元惡,及胥徒。 從臣行者,莫不悚懼。 頃恆州之人,乞臣為刺史,徽乃斐然言不可測。 及降戶結謀,臣頻表啟,徽乃因執言此事。 及向定州,遠彼奸惡,又復論臣將有異志。 翻覆如此,欲相陷沒。 致令國朝,遽賜遷代。 賊起之由,誰使然也? 徽既優幸,任隆一世,慕勢之徒,于臣何有!是故餘人攝選,車馬填門。 及臣居邊,賓游罕至。 臣近比為慮其為梗,是以孜孜乞赴京闕。 屬流人舉斧,元戎垂翅,復從後命,自安無所;僶俛先驅,不敢辭事。 及臣出都,行塵未滅,已聞在後,復生異議。 言臣將兒自隨,證為可疑之兆。 忽稱此以構亂。 悠悠之人,復傳音響,言左軍臣融、右軍臣衍皆受密敕,伺察臣事。 徽既用心如此,臣將何以自安?竊以天步未夷,國難猶梗;方伯之任,于斯為急。 徽昔臨籓,乃有人譽,及居端右,無聞焉爾。 今求出之為州,使得申其利用。 徽若外從所長,臣無內慮之切。 脫蒙,公私幸甚。 深以兵士頻經退散,人無鬥情,連營轉柵,日行十里。 行達交津,隔水而陣。 賊修禮常與葛榮謀,後稍信朔州人毛普賢,榮常銜之。 普賢昔為深統軍,及在交津,深傳入諭之,普賢乃有降意。 又使錄事參軍元晏說賊程殺鬼。 果相猜貳。 葛榮遂殺普賢、修禮而自立。 榮以新得大眾,上下未安,遂北度瀛州。 深便率眾北轉。 榮東攻章武王融,融戰敗於白牛還。 深遂退走,趣定州。 聞刺史楊津疑其有異志,乃止於州南佛寺。 停二日夜,乃召都督毛謚等六七人,臂肩為約,危難之際,期相拯恤。 謚疑深意異,乃密告津,雲深謀不軌。 津遣謚討深。 深走出,謚叫噪追躡。 深與左右行至博陵郡界,逢賊遊騎,乃引詣葛榮。 賊徒見深,頗有喜者。 榮新自立,內惡之,乃害深。 莊帝追復王爵,贈司徒公,謚曰忠武。 子湛,字士淵,少有風尚。 孝莊初,襲封。 孝靜初,累遷冀州刺史。 所在聚斂,風政不立。 入為侍中,後行司州牧。 時齊神武作相,以湛頗有器望,啟超拜太尉公。 薨,贈假黃鉞、大司馬、尚書令,謚曰文獻。 初,湛名位漸重,留連聲色,始以婢紫光遺尚書郎中宋游道,後乃私耽,出為冀州,竊而攜去。 游道大致紛紜,乃雲紫光湛父所寵,湛母遺己。 將致公文,久乃停息。 論者兩非之。 湛弟瑾,尚書祠部郎。 後謀殺齊文襄。 事泄,合門伏法。 湛子法輪,紫光所生也。 齊王矜湛覆滅,乃啟原之,復其爵土。 南安王余,真君三年封吳王,後改封南安王。 太武暴崩,中常侍宗愛矯皇太后令迎立之,然後發喪。 大赦,改年為永平。 余自以非次而立,厚遺群下,取悅于眾。 為長夜之飲,聲樂不絶。 旬月之間,帑藏空罄。 尤好弋獵,出入無度。 邊方告難,余不恤之,百姓憤惋,而余晏如也。 宗愛權恣日甚,內外憚之。 余疑愛變,謀奪其權。 愛因余祭廟,夜殺余。 文成葬以王禮,謚曰隱。 論曰:梟獍為物,天實生之。 觀夫元紹所懷,蓋亦特鐘沴氣。 平陽以降,並多夭促;英才武略,未顯高年。 靖、簡二王,為時稱首。 鑒既有聲,渾亦見器。 霄、繼荷遇太和之日,名位豈妄及哉!叉階緣寵私,遂亂天下,殺身全祀,固為幸焉。 樂平、樂安俱以將領自效,竟以憂迫而逝,驗克終之為鮮。 莊王才力智謀,一時之傑,與夫建寧、新興,不同日也。 太武之子,秦、晉才賢。 而翰之遇酷,倚伏豈可量矣。 臨淮之後,彧為盛德;廣陽之世,嘉實為美,深之闕惡於元徽,所謂盜憎之義。 作之見殺,不基晚歟! ************ 第95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翰林院 inspier.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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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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