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七月丁卯,詔州縣搜揚賢哲,皆取明知古今,通識安危,究政教之本,達禮樂之源。 不限多少,不得不舉。 徵召將送,必須以禮。 八月壬申,上柱國、檢校幽州總管、落叢公燕榮以罪伏誅。 九月壬戌,置常平官。 甲子,以營州總管韋沖為戶部尚書。 十二月癸酉,河南諸州水,遣納言楊達振恤之。 四年春正月丙辰,大赦。 甲子,幸仁壽宮。 夏四月乙卯,上不豫。 六月庚午,大赦。 有星入月中,數日而退,長人見于雁門。 秋七月乙未,日青無光,八日乃復。 甲辰,帝疾甚,臥于仁壽宮,與百僚辭訣,上握手歔欷。 丁未,崩于大寶殿,時年六十四。 詔曰: 嗟乎!自昔晉室播遷,天下喪亂,四海不一。 以至周、齊,戰爭相尋,年將三百。 故割疆土者非一所,稱帝王者非一人。 書軌不同,生靈塗炭。 上天降監,受命于朕,用登大位,豈關人力?故得撥亂反正,偃武修文;天下大同,聲教遠被,此又是天意欲寧區夏。 所以昧旦臨朝,不敢逸豫;;一日萬機,留心親覽;晦明寒暑,不憚劬勞;匪曰朕躬,蓋為百姓故也。 王公卿士,每日闕庭,刺史以下,歲時朝集。 何嘗不罄竭心府,誡敕慇勤。 義乃君臣,情兼父子,庶藉百寮之智,萬國歡心。 欲令率土之人,永得安樂。 不謂遘疾彌留,至于大漸。 此乃人生常分,何足言及。 但四海百姓,衣食不豐;教化政刑,猶未盡洽。 興言念此,唯以留恨。 朕今逾六十,不復稱夭;但筋力精神,一時勞竭。 如此之事,本非為身,止欲安養百姓,所以致此。 人生子孫,誰不念愛?既為天下,事須割情。 勇及秀等,並懷悖惡;既無臣子之心,所以黜廢。 古人有云:「知臣莫若君,知子莫若父。 」令勇、秀得志,共理家國,亦當戮辱遍于公卿,酷毒流於人庶。 今惡子孫已為百姓黜屏,好子孫足堪負荷大業。 此雖朕家事,理不容隱,前對文武侍衛,具已論述。 皇太子廣,地居上嗣,仁孝著聞。 以其行業,堪成朕志。 但念內外群官,同心戮力,以此共安天下。 朕雖瞑目,何所復恨?國家大事,不可限以常禮;既葬公除,行之自昔,今宜遵用,不勞改定。 凶禮所須,才令周事,務從節儉,不得勞人。 諸州總管、刺史以下,宜率其職,不須奔赴。 自古哲王,因人作法,前帝后帝,沿革隨時。 律令格式有不便於事者,宜依前修改,務當政要。 嗚呼!敬之哉,無墜朕命。 乙卯,發喪。 河間楊柳四株,無故黃落,既而花葉復生。 八月丁卯,梓宮至自仁壽宮。 丙子,殯于大興前殿。 十月乙卯,葬于太陵,同墳而異穴。 士庶赴葬者,皆聽入視陵內。 帝性嚴重有威容,外質木而內明敏,有大略。 初得政之始,群情不附。 諸子幼弱,內有六王之謀,外致三方之亂,握強兵、居重鎮者,皆周之舊臣。 上推以赤心,各盡其用。 不逾期月,克定三邊;未及十年,平一四海。 薄賦斂,輕刑罰;內修制度,外撫戎夷。 每旦聽朝,日仄忘倦。 居處服玩,務存節儉,令行禁止,上下化之。 開皇、仁壽之間,丈夫不衣綾綺而無金玉之飾。 常服率多布帛,裝帶不過以銅鐵骨角而已。 雖嗇于財,至于賞賜有功,亦無所愛惜。 每乘輿四出,路逢上表者,駐馬親自臨問。 或潛遣行人,采聽風俗;吏政得失,人間疾苦,無不留意。 嘗遇關中饑,遣左右視百姓所食。 有得豆屑雜糠而奏之者,上流涕以示群臣;深自咎責,為之損膳而不禦酒肉者,殆將一期。 及東拜太山,關中戶口就食洛陽者,道路相屬。 帝敕斥候,不得輒有驅逼,男女參廁于仗衛之間。 遇逢扶老攜幼者,輒引馬避之,慰勉而去。 至艱險之處,見負擔者,遽令左右扶助之。 其有將士戰歿,必加優賞,仍令使者,就家勞問。 自強不息,朝夕孜孜。 人庶殷繁,帑藏充實。 雖未能臻于至道,亦足稱近代之良主。 然雅性沈猜,素無學術,好為小數。 言神燭聖杖,堪能療病。 又信王劭解石文以為己瑞焉。 不達大體如是。 故忠臣義士,莫得盡心竭辭。 其草創元勛,及有功諸將,誅夷獲罪,罕有存者。 又不悅詩書,楊素由之希旨,遂奏除學校。 唯婦言是用,廢黜諸子。 逮于暮年,持法尤峻,喜怒失常,果于殺戮。 嘗令左右送西域朝貢使出關,其人所經之處,受牧宰小物,饋鸚鵡、麖皮、馬鞭之屬,聞而大怒。 又詣武庫,見署中蕪穢不理,於是執武庫令及諸受遺者,出開遠門外,親自臨決,死者數十人。 又往往潛令賂遺令史,府史受者必死,無所寬貸,議者以此少之。 論曰:隋文帝樹基立本,積德累仁。 徒以外戚之尊,受託孤之任,與能之議,未為所許。 是以周室舊臣,咸懷憤惋。 既而王謙固三蜀之阻,不逾期月;尉遲迥舉全齊之眾,一戰而亡。 斯乃非止人謀,抑亦天之所贊。 乘茲機運,遂遷周鼎。 于時蠻夷猾夏,荊、揚未一,劬勞日仄,經營四方。 樓船南邁,則金陵失險;驃騎北指,則單于款塞。 《職方》所載,併入疆理;《禹貢》所圖,咸受正朔。 雖晉武之克平吳會,漢宣之推亡固存,比義論功,不能尚也。 七德既敷,九歌已洽,尉候無警,遐邇肅清。 於是躬節儉,平徭賦,倉廩實,法令行。 君子咸樂其生,小人各安其業,強不陵弱,眾不暴寡;人物殷阜,朝野歡娛。 自開皇二十年間,天下無事;區宇之內,晏如也。 考之前王,足以參蹤盛烈。 而素無術業,不能盡下。 無寬仁之度,有刻薄之資。 暨乎暮年,此風愈扇。 又雅好瑞符,暗於大道。 建彼維城,權侔京室,皆同帝制,靡所適從。 聽姑歸之言,惑邪臣之說,溺寵廢嫡,託付失所。 滅父子之道,開昆弟之隙;縱其尋斧,翦伐本根。 墳土未乾,子孫繼踵為戮;松檟才列,天下已非隋有。 惜哉!跡其衰怠之源,稽其亂亡之兆,起自文皇,成於煬帝;所由來遠矣,非一朝一夕,其不祀忽諸,未為不幸也。 ************ 本紀隋下第十二 煬皇帝諱廣,一名英,小字阿,高祖第二子也。 母曰文獻獨孤皇后。 上美姿儀,少敏慧。 高祖及後於諸子中 ,特所鍾愛。 在周以高祖勛,封雁門郡公。 開皇元年,立為晉王,拜柱國、并州總管,時年十三。 尋授武衛大將軍,進上柱國、河北道行台尚書令,大將軍如故。 高祖令項城公歆、安道公李徹輔導之。 上好學,善屬文,沈深嚴重,朝野屬望。 高祖密令善相者來和遍視諸子。 和曰:「晉王眉上雙骨隆起,貴不可言。 」既而高祖幸上所居第,見樂器弦多斷絶,又有塵埃,若不用者,以為不好聲妓之玩。 上尤自矯飾,當時稱為仁孝。 嘗觀獵遇雨,左右進油衣,上曰:「士卒皆沾濕,我獨衣此乎!」乃令持去。 六年,轉淮南道行台尚書令。 其年,征拜雍州牧、內史令。 第66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翰林院 inspier.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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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史》
第6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