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兩個鐘頭以後,這齣戲又從頭演 起。 她在絶望之中問她父親,問約瑟夫,問使女們,甚至于前天的那個吉卜 賽女人——您還記得吧——她昨天又悄悄把那女人叫來,讓她算命,再算一 次‧‧她已經給您寫了五次信,都是長信,寫完之後又全都撕掉。 從早到晚, 從清晨到夜裡,她想的、說的沒有別的,就是這事。 有一次她要我到您那兒 去打聽一下,您是不是喜歡她,哪怕就喜歡那麼一丁點,或者‧‧您是不是 討厭她,因為您總是那麼沉默寡言,躲躲閃閃,她要我馬上去找您,在路上 截住您,馬上把司機叫來,讓他把車開出來。 她把要我跟您說的,要我問您 的每一句話叮囑了我不下三次、四次、五次。 最後,我都已經站在外面門廳 裡了,鈴聲又響了起來,我得戴着帽子,穿著大衣回到她那兒去,並且憑我 母親的生命向她起誓,絶不向您暗示一星半點。 唉,您知道什麼!對您來說, 只要您出去在身後關上大門,事情就算了結了。 可是您剛走,她就把您跟他 說的每一句話都向我報告,她問我是否相信,我是否認為‧‧我要是接着對 他說:『你瞧,他是多麼喜歡你』,她就對我嚷嚷:『你撒謊!這不是真的! 他今天沒跟我說過一句好話,』可是同時她又要我把剛纔說的活再講一遍, 我得把這些話重複三遍並且發誓‧‧另外還加上那個老爺子,他從那事以後 完全六神無主了,而他愛您、崇拜您就像他對他自己的孩子一樣。 您真該看 看,他一連幾小時睜着一雙疲乏不堪的眼睛,坐在她的床邊,撫摩她,安慰 她,直到她終於沉沉入睡。 然後他自己心煩意亂地在他自己的房間裡徹夜踱 來踱去,踱來踱去‧‧而您——您難道真的對這一切毫無覺察嗎?” 「沒有!」我在絶望之中,控制不住自己,大聲嚷了起來,「沒有,我 向您發誓,一點也沒有覺察!絲毫沒有覺察!您以為,要是我預感到發生了 什麼事,我還會上這兒來,我還會和您們坐在一起,下象棋,玩多米諾,或 者聽唱片?‧‧可是,她怎麼會腦子裡出現這樣一種妄想,認為我,恰恰是 我‧‧她怎麼能要求我接受這樣荒唐的事情,同意這樣一個兒戲?‧‧不 行,不行,不行!」 一想到我違背自己的意願為人所愛,這念頭折磨得我好苦,我直想跳起 來,可是伊羅娜使勁地握住我的手腕。 「安靜些!我求求您,親愛的朋友——千萬別發火,尤其是——我懇求 您——稍微小聲一些!她有一種透過牆壁聽人說話的本領。 請您務必看在上 天的份上不要冤枉她!這可憐的姑娘看到,那個消息恰好是從您那兒來的, 恰好是您首先把那個新的治療方法告訴了她的父親,她認為這正好是個信 號。 那天晚上她父親深更半夜馬上衝到樓上她房間裡,把她叫醒。 您難道真 的想象不出,他們兩個一邊哭、一邊感謝天主,說這令人下寒而慄的時間現 在總算熬到頭了,他們兩個堅信,只要艾迪特病一治好,健康得跟其他正常 人一樣,您就‧‧我用不着跟您把這後挑明了。 正因為這個緣故,您恰好在 現在,在這可憐的姑娘需要神經健全地來經受這次新的治療方法的時候,您 不可以使她心緒不寧。 我們必須極端小心謹慎才是。 天主保佑,我們可不能 讓她預感到,這件事情對您是這樣‧‧這樣的可怕。 」 可是我的絶望已經使我不顧一切。 「不,不,不,」我用手猛捶椅子的 扶手,「不行,我不能‧‧我不願為人所愛,不願意這樣地為人所愛‧‧而 且我現在也不能再這樣維持下去,就彷彿我毫無覺察似的,我再也不能無拘 無束地坐著,胡謅一些甜言蜜語‧‧我辦不到!您不知道剛纔發生什麼事 了‧‧在那兒,在隔壁房間‧‧她完全誤會我了。 我對她心裡只有同情啊。 只有同情,其他什麼也沒有,什麼也沒有!」 伊羅娜一聲不響,默默地凝望前方。 然後她嘆了口氣: 「是啊,我從一開始就擔心這一點!這段時間裡,我的神經早已有所感 覺‧‧不過,我的天主啊,現在可怎麼辦呢?怎麼能讓她明白這一層呢?」 我們默默無言地坐著。 該說的都說了。 我們兩個都知道,沒有辦法,毫 無出路。 驀然間伊羅娜身子一挺,臉上是一副緊張諦聽的表情,差不多同時 我聽見從大門口傳來汽車馳近的聲音。 想必是開克斯法爾伐回來了。 伊羅娜 霍地站了起來。 「您現在最好不要和他見面‧‧您太激動,沒法泰然自若地和他談 話‧‧您等等,我趕快去給您把佩劍和軍帽取來,您最簡單的辦法是從後門 到花園裡去。 我會編出一個藉口說您為什麼不能在這兒獃到晚上。 」 她三腳兩步就去把我的東西取來,幸虧用人趕到汽車旁邊去了,這樣我 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繞過院子裡的房子,到了花園裡。 我害怕極了,惟恐 有人要盤問我,我便加快腳步。 我第2次像個小偷似的,低頭彎腰,膽顫心 驚地逃離這幢不祥的府邸。 二十九 第87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翰林院 inspier.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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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靈的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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