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我有個哥哥,叫伊凡。 ……他是個很好的人! 可愛極了!您不認識他嗎?” 「不認識。 ……」 「可惜您不認識他。 您猜怎麼著,他很會說俏皮話,歡歡喜喜,招人愛!他幹文學工作。 所有的編輯部都請他寫稿。 他在《小醜》上發表作品。 可惜您不認識他。 他會很高興和您相識的。 ……這樣辦吧!您要我寫信叫他到此地來嗎?啊?真的!那就真有樂子了!」 父親聽到這個建議,心就象被房門夾痛了一樣。 可是這又毫無辦法!他只得說:「歡迎歡迎!」 諾格捷夫從座位上跳起來,顯得興緻很高,立刻給他哥哥寫了封邀請信。 他哥哥伊凡毫不遲延,立時就來了。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著他的朋友納勃雷德洛夫中尉,另外有一條碩大無比、牙齒脫落的老狗土耳卡。 他帶著他們一塊兒來,按他的說法,是不致在路上遭到強盜打劫,喝酒也可以有人作伴。 他們分到三個房間、兩個僕人和供兩人合用的一匹馬。 「你們,諸位先生,」伊凡對主人說,“不要為我們操心! 我們用不著你們操心!什麼鴨絨褥子啦,醬汁啦,大鋼琴啦,我們一概不要!不過呢,啤酒和白酒,要是肯慷慨供應的話,嗯,……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倘使您能夠想象一條漢子,年紀在三十歲左右,身材極為魁梧,生得肥頭胖腦,身穿帆布短衫,留著稀稀拉拉的鬍子,眼睛浮腫,領結歪在一邊,那您就算讓我省得再去描寫伊凡了。 他是世界上最難相處的人。 他不喝酒的時候,倒還可以勉強相處,無非是躺在床上不說話而已。 他一喝了酒,就叫人受不了,猶如人光著身體碰到牛蒡④一樣。 他喝了酒,話就多得停不住嘴,而且髒字眼不離口,即使有女人和孩子在場也全不管。 他講跳蚤,講臭蟲,講褲子,講鬼才知道的事。 其他比較新的話題,他是沒有的。 每逢伊凡在飯桌上講起俏皮話來,遼麗雅和她的父母總是聽得莫名其妙,漲紅臉。 不幸,他在阿斯洛夫斯基家居住期間一次也沒清醒過。 身材矮小難看的納勃雷德洛夫中尉也竭力模仿伊凡。 「我和他都不是畫家!」他說。 「我們怎麼配做畫家!我們是大老粗喲!」 伊凡和納勃雷德洛夫住下來,嫌主人家的正房悶熱,所以第一件事就是搬到廂房裡去跟總管一塊兒住,而總管倒是不反對陪著上流人喝酒的。 他們第二件事就是脫去上衣,只穿著內衣在院子裡和花園裡大模大樣地散步。 遼麗雅屢次在花園裡碰見哥哥或者中尉衣冠不整地躺在樹蔭底下。 哥哥和中尉又吃又喝,用牛肝喂狗,說俏皮話譏笑主人,滿院子追逐廚娘,洗起澡來水聲嘩嘩地響,象死人般地沉睡。 他們感激命運無意中把他們送到這個可以盡情享福的地方來了。 「你聽著!」有一次伊凡對畫家說,朝遼麗雅那邊擠了擠醉眼。 「要是你在追她,……那就讓魔鬼保佑你!我們不會去碰她。 你已經先開了頭,那就歸你所有。 請便,請便!我們都是高尚的人嘛。 ……我們祝你成功!」 「我們不會搶你的人,不會的!」納勃雷德洛夫肯定道。 「要不然我們就太不講義氣了。 」 諾格捷夫聳了聳肩膀,用貪婪的眼睛盯住遼麗雅。 人們厭煩了寂靜,就希望來一場暴風雨;厭煩了規規矩矩、氣度莊嚴地坐著,就希望閙出點亂子來。 遼麗雅厭煩了膽怯的愛情,就開始生氣了。 膽怯的愛情無異於喂夜鶯的寓言⑤。 使她大為煩惱的是,畫家到六月卻仍然象在五月那麼膽怯。 正房裡的人已經在縫製嫁裝,她父親夜以繼日地盤算著借一筆錢來辦喜事,可是他們的關係卻還沒有取得明確的形式。 遼麗雅逼著畫家成天價陪她去釣魚。 然而這也無濟於事。 第9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翰林院 inspier.com 作品,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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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科夫小說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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